巧心從門外進來,她看見她的殿下像傻了一般,呆呆地坐在榻上,眼睛裡沒有神采。
“殿下,睡覺吧,睡着了就不會痛了。”
公孫祈茫然地點了點頭,躺下合眼。
巧心一直在公孫祈身邊守候着她,看着她睡着,呼吸漸漸平穩,也看着她在夢裡哭,說着夢話。
“不要關着我……”
這個世界上,隻有巧心知道,公孫祈有多麼害怕被關起來。她有多麼向往自由。
她下定了決心,輕拍着公孫祈的背,殿下,巧心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了,殿下保佑我成功吧。
清晨,巧心做好了最後的準備。然後她将匕首藏在身上,離開了長歡殿,她要去找樓赴。那個賊人他竟然住進了泰和宮,呵,他也配。
她以公孫祈重病的理由求見他,果然,他立刻派人去叫疾醫,然後他放下事務,從泰和宮離開,前往長歡殿。
很好,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一直都很傲慢,或者說是孤僻,身邊沒有人随行侍候,這正好随了她的意。
“她怎麼了?”
“殿下一夜沒睡好,今早發熱,一直咳嗽,咳了好多血。”
他走得更快了,踏進長歡殿後,她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她的殿下,怎麼能被賊人困在長歡殿,她想去周遊各國,就算她不能陪着殿下,她也要拿命成全她。
公孫祈醒來沒有看見巧心,她揉了揉眉心,緩解頭暈。她正準備從榻上起來,看見榻邊的案上正擺着一盤果子,還有一隻蘋果雕成的小兔子。
公孫祈溫柔地笑了。
她的腦海裡一下子浮現了好多回憶,巧心拜梅姥為師,她們一起去槐城的路上,巧心為大家展示手藝,當時的兩個小孩子可喜歡了……
一聲巨響将公孫祈從回憶拉回現實,她的房門被一腳踹開,樓赴拖着巧心進來了,她的身上還插着一柄劍,樓赴當着公孫祈的面把劍拔了出來。
巧心看着公孫祈悲恸的眼睛,口吐鮮血,喊了聲“殿下……”
公孫祈跑去抱住巧心,她哭着道:“我在,我在。”
她望着樓赴,哀求他:“求求你,救救巧心,求求你……”
巧心感覺到殿下的懷抱好溫暖啊,她突然明白了,能給殿下帶去自由的從來不是她。
她一時迷失了自己的意義,但失去意識前看到殿下那樣着急,那樣痛,她想,能被殿下這樣看重,已經足夠了。
和殿下一起長大的九年,悉數浮現在她的眼前,于是她笑了。
“……珍重。”
公孫祈埋頭在巧心身上哭,悶沉的聲音傳出來:“樓赴,你一定要讓我失去所有嗎。”
回應她的是一句冷淡的話:“你不覺得我很仁慈嗎?我帶她來見你最後一面。”
同樣的一句話,在樓赴和公孫祈的視野裡是兩個意思,公孫祈隻知道她的心髒好痛,她好難過,難過地想要睡一覺,就像巧心說的,睡着了就不會痛了。
她向神明許願,許願一個圓滿的美夢。
季國軍中的疾醫趕來後,看見樓赴把暈死過去的公孫祈放到榻上,他上前把脈看診,最後回禀道:“将軍,夫人舊疾複發,恐怕兇多吉少。”
“放心,她不敢死。”
疾醫看見樓赴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便道:“将軍,先讓卑職為您處理傷口吧。”
樓赴拒絕道:“我無事,先給她開藥。”
過了一會,他又吩咐:“把這個侍女也帶下去,看看還能不能救活。”
樓赴重新給公孫祈安排了兩名侍女,她們晝夜不停地照顧着公孫祈,一旦她轉醒,就要去禀報給他。
這一次,他等了太久,久到他以為她已經醒了,隻是裝着睡覺。公孫祈沉睡了三天。
終于她睜開了眼睛。如夏立刻離開去找樓赴,如秋服侍着公孫祈喝藥。
公孫祈問道:“你是誰?青蘿呢?”
如秋回道:“奴婢如秋,是樓将軍派來照顧您的,夫人請喝藥吧。”
公孫祈又問:“樓将軍又是誰?夫人又是誰?”
如秋耐心地回答:“您就是樓将軍的夫人。”
“不,不對。”公孫祈搖了搖頭,她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誰的夫人,我叫公孫祈,是宋國的公主,你可以叫我祈兒,或者殿下。”
如秋為了哄她喝藥,改口道:“殿下,您生病了,趁着藥還是熱的,請喝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