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老話說:站得高,看得遠嘛!
她不識字,不懂啥大道理,但給孩子最好的總沒錯。
就是每次來看娃費些勁,得踩過枯枝腐葉,再經過一個個小墳包,才能爬到最高處。
這一次也不例外。
好在山中雪化得慢,山路不算泥濘,半個小時便到了目的地。
意外的是,在鐵蛋墳包不遠處,多了一張卷着的破爛席子。
許荷花皺眉,明白又是誰家的娃娃去了。
這些年日子艱難,死人不算稀罕事。
隻是這家人夠狠心,怎麼也該給孩子埋了,山裡可是有野豬跟狼的。
想到這裡,許荷花歎了口氣,蹲下身在鐵蛋墳前擺上祭品,絮絮叨叨燒了紙,又将墳包附近的雜草全給拔了,才拿起防身鐵鍬,開始在附近挖起了土坑。
不管誰家的孩子,既然碰上了,總不好不管,埋了就當做善事。
許荷花常年幹農活,力氣大的很,再加上雪才融化,泥土濕潤,沒一會兒工夫,便挖了個近一米深的小坑。
挖淺了還不行,會被野獸刨出來。
這麼一琢磨,本來準備停手的許荷花又往下挖了一尺深,才滿意爬出坑,抱起草席準備放進坑裡。
卻不想,才抱起來,草席裡就傳出一道極弱的咳嗽聲。
許荷花是個膽大的,隻驚了一瞬,立馬就反應了過來,急急将草席放回地上,又手忙腳亂扒拉開。
...是個瘦骨嶙峋的小丫頭。
她還認識。
李家屯的,也就是她前夫那個屯,叫大妮,好像才...8歲?
沒記錯的話,這丫頭的父母都去世了,跟着叔嬸生活。
這年頭,親生得都吃不飽,更何況一個拖油瓶?那真是吃的比雞少,幹的比牛多。
再看這瘦成皮包骨的模樣,許荷花合理懷疑人是餓死的...不對,還沒死透,還有氣兒。
回過神,她急忙轉身去鐵蛋墳前拿了幾塊祭拜用的冰糖,又從驢背上拿下水葫蘆,喝掉大半的水,才将冰糖丢進去,使勁兒搖晃。
待抿了一小口,确定水有了甜味,才抱起越咳越大聲的女娃娃,往她嘴裡灌糖水。
許晚春大腦眩暈、渾身無力,完全沒弄明白眼下是什麼情況,隻憑着本能吞咽,且越吞越大口,最後直接嗆得咳嗽了起來...
“别急,别急,慢着點兒,還有呢。”擔心給人嗆壞了,許荷花忙将水葫蘆移開少許,待孩子喘過氣來,才又喂了兩口。
這時,勉強安撫了五髒廟的許晚春已經睜開了眼,同時理智也恢複了少許。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遇到醫鬧被誤傷了。
然後,在嘈雜的尖叫聲中閉上了眼睛...
按照正常流程,她不是挂了,就是在醫院救治。
但此刻,許晚春卻有些懵,眼前梳着舊時發髻,穿着斜襟盤扣短褂,抱着自己喂水的女人...是誰?
再低頭打量自個兒豆芽菜般的骷髅小身體,隐約猜到處境的許晚春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
不知道暈了多久。
再次恢複意識,許晚春發現自己睡在了溫暖的被窩裡,身體也比之前有了些力氣。
她沒急着坐起身,擡起雞爪般的手瞧了瞧。
是真的...
原來不是夢...
她真成了個小孩啊...
半晌,許晚春認命般閉上眼,卻沒能尋到原身記憶,索性睜眼打量起房間。
坦白說,現實生活中,許晚春從沒見過這般原始的房屋。
是的,就是原始!
連糊了水泥的毛坯房都不算,直接就是紅磚。
吊頂什麼的更是沒有,屋頂上,木棍橫梁跟蘆葦杆暴露的明明白白。
再加上瞧着瓷實卻不怎麼美觀的家具,結合救自己那人的穿着打扮,許晚春猜她是穿越到了過去。
至于具體哪一年,還得找人問問。
想到這,許晚春就有些躺不住了,扶床慢慢坐了起來。
卻這時,屋外傳來了一道女聲:“荷花妹子,你真打算收養那丫頭啊?”
“嗯,孩子同意的話。”
“這有啥不同意的,她那叔嬸就是個黑心肝的,跟着你起碼能吃飽,我看小丫頭巴不得呢...姐就是不明白,你想收養娃,咱屯裡又不是沒有吃不上飯的,幹啥非得收養李家屯一個外姓人?還有你父母那能同意嗎?”
“蘭草姐你不懂,我跟大妮有緣,她就被丢在鐵蛋墳旁邊。”
“這又能說明啥?反正我是不怎麼贊成,不是不贊成你收養孩子,而是覺得養也該養個齊整些的,大妮那孩子也太磕碜了些,回頭長大了得貼多少嫁妝才能嫁出去?”
“......”
卧室裡,正努力從兩人對話中獲取信息的許晚春,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然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啥?
磕碜?
說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