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郗成烨眼裡,郗昱冰這話就是在公事公辦,玄機處要務便是器械研究,郗家防禦陣術,牢獄禁制,通訊陣術甚至屬地農作耕種都與玄機處有關,郗昱冰一回來就關心玄機處的事務,這個少主做的真是盡職盡責。
郗成烨臉色陰沉着:“我不擔玄機處要職,二弟若是想知道玄機處事務,應當遣玄機處執司來問。”
郗昱冰眉峰微皺,卻沒再開口,郗成烨在玄機處不擔要職他怎麼可能不知,這樣開口,也隻不過是想知道郗成烨的近況。
郗成烨見郗昱冰無話可說,轉身同秦夫人道别:“母親,既然二弟無恙,我就先回玄機處了。”
秦夫人不解郗成烨為何如此冷心冷情,斥道:“烨兒!你弟弟如今才回來。”
卞緣懂得秦夫人想讓兩人化冰的心,于是也開口攔他,語氣中帶着對親人的央求之意:“大哥。”
卞緣在郗成烨的眼中就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他摸摸卞緣的頭,“阿緣有時間了來玄機處,兄長最近閑來無事做了幾個小玩意,你挑幾個喜歡的拿去玩。”
卞緣看了郗昱冰一眼,他神色冷沉着,沒看出來半點挽留之意。
郗成烨也去意已決,不等卞緣答應,就向秦夫人行禮離開。
卞緣秀眉微蹙,沒好氣的瞪了郗昱冰一眼,一天天就知道冷着臉,論誰能對他好聲好氣。
郗昱冰别開眼神,眉目間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
秦夫人臉上的愁容不散,“你們兄弟二人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現在就到了這個地步?”
郗成烨長郗昱冰十歲,因為年齡大出許多,對他的幼弟疼愛非常,那時的他作為嫡長子也在大長老手下受教,每日完成了長老布下的任務,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他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弟。
郗昱冰不像其他孩子,總是哭鬧,他見着誰都是要笑的,甚至醒了餓了,都是用笑來表達的。
見了郗成烨他更是熱情,開心到笑着笑着把自己笑倒在搖籃裡,郗成烨對他也喜歡的緊,每每做個小玩意都要來逗逗郗昱冰。
可能是幼時笑的太多,郗昱冰好像用完了所有的笑意,明事理之後他漸漸寡言少語,但郗成烨并未因此就疏遠他,而是知道他少語,所以無論到哪都要帶着郗昱冰,帶他結交朋友,教他人情世故。
這一切的一切,在郗昱冰開始學習陣術之後都戛然而止,他在陣術上的領悟速度太快,讓人不得不注意到他這塊發光的金子,那時候郗家上下都知道,郗家出了個百年難一遇的天才。
在郗成烨将自己練了幾月的陣法教給郗昱冰時,他竟片刻就領悟了其中的陣位變動,甚至還能舉一反三。那一刻,郗成烨在郗昱冰懵懂的眼神中看到了他,是那麼無力,甚至恐懼,于是他落荒而逃。
郗成烨天賦不差,可在郗昱冰這顆耀眼的紫薇星下,顯得有些平庸,漸漸族中長老開始全力培養郗昱冰,他試圖努力追趕,改變族中對自己的看法,但他和郗昱冰之間的差距卻越來越遠。
郗成烨失了對陣術的道心,同時也看清了局勢,淡出少主之任的争奪,也淡出郗昱冰的周圍。
曾經當做少主培養的郗家嫡長子,如今淪落到玄機處研究器械禁制,如果非要郗成烨說出不恨,那他做不到。
時至今日,二人的關系已然淡漠如路人。
秦夫人是知道其中緣由的,可她也無法左右,郗家作為古族之一,如今沒落至此,定然不能選擇一個天資平平的孩子作為少主,她懂他心中的怨恨,卻也無能為力。
她望着郗成烨遠去的背影,更覺得不如當年挺拔意氣。
秦夫人心裡不是滋味,郗昱冰痊愈的好消息也沒辦法讓她覺得歡欣,“昱冰,你父親在書房裡等你,你去同他禀報一聲吧。”
郗昱冰長身玉立,莫名讓人覺得孤獨,他正好也有事同父親商量,于是應聲道:“我知道了,母親。”
書房中,郗孟河桌上擺滿了事務卷軸,房中彌漫着濃濃的書墨味道,他整日操勞,面容難免看起來蒼老,不止是眼角的細紋,還有鬓邊的白發,他總是緊皺着眉頭,眉心也生了皺紋。
侍從在門外詢問道:“家主,二少爺求見。”
聽見這聲動靜,郗孟河才從他那一大堆看也看不完的卷軸中擡眼,聲音還算中氣十足的吩咐道:“讓他進來。”
門口侍從應了句:“是。”
不消片刻,郗昱冰就推開書房的木門走了進來,他先是向郗孟河行禮:“父親。”
郗孟河站起身,擺手示意他不用行禮,“靈府恢複的如何?使用陣術不影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