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抱着東西繼續往裡走,跨過門框時,背後傳來一聲歎息。
“你還在為别人抱不平,卻已有人想取你項上人頭了。”
宋酒頓足,人沒回頭,聲音順風吹去。
“巧了,我也想取他的項上人頭。”
她不怕管事嬷嬷告密。
從見到張仁義那刻起,她就知道與他交易是與虎謀皮。
張仁義的妥協隻是暫時安撫,盡量渡過上頭調查,無論白管事的事有沒有暴露,殷松橋有沒有責罰,事成之後他都會處理掉宋酒。
宋酒也抱着拖延時間積聚力量找尋機會毀掉藥堂的想法。
兩人的交易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休戰,待殷松橋一走,勢必要殺個你死我活。
宋酒甚至為這即将而來的殺戮感到興奮。
她的劍太久沒用過了,急需鮮血滋養。
晚上,大總管張仁義來到憐花居彙報清洗結果。
“培藥堂内共計二百餘人盡數清洗幹淨。”張仁義說完,略微一頓,又補充道:“僅有兩人例外。一個是殺害白管事的兇手薛焉,被剔除遴選名單正待送往一品閣贖罪。一個是前些日子抓拿逃跑的藥爐無意中撿到的女修宋酒,她不知被誰所傷修為跌落靈根被毀,但性子剛烈倔強桀骜難馴,未曾被任何人碰過,管事們怕她反抗傷了身體耽誤遴選,故而免除此事。”
不待殷松芝說什麼,張仁義躬身表示:“當然,若是少主覺得這些藥爐不幹淨,我也可以再想法子讓她們變得更幹淨,就是需要些時間打磨,恐怕會誤少主大事。”
癱坐在椅子上被兩個丫鬟捶背兩個丫鬟投喂,手還不老實地往旁側看起來僅有十一二歲的小丫鬟衣襟裡揉捏的殷松芝大手一揮:“藥爐的事不能耽擱,該是什麼時候就是什麼時候。既然大總管說洗幹淨了,我就再信你一回。至于那宋……”
張仁義适時接道:“宋酒。”
殷松芝咧嘴一笑:“有趣的名字,一個姑娘家怎麼取酒這種名字,難不成她爹娘喝酒時有的她?”說完,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張仁義跟着應和兩聲,就見殷松芝将手從那小丫鬟身上抽出來,放在腿上,好奇地問他:“那宋酒長得如何?有多美?比得過其他藥爐嗎?”
順從的女子玩久了,殷松芝也想玩玩有些性格的女人。
聽聞宋酒是真正的女修,頓時來了興趣。
張仁義臉上像吃了蒼蠅般露出一抹難堪,但很快反應過來,笑眯眯道:“不敢瞞少主,這宋酒樣貌在普通人中還算漂亮,不過比起我們培藥堂精心挑選培養的藥爐,實在是不夠看。且她性格又倔又烈,我怕到時候會傷到少主。”
殷松芝卻越聽越來勁:“珍馐美食吃久了,是時候吃些野味嘗個新鮮。這樣吧,無論明日我看不看得上她,你都把她留下來,我還沒碰過這種修煉過仙術的女修,想想都好奇是什麼滋味。”
張仁義隻得應下。
離開憐花居時,張仁義碰到歸來的披着黑袍的人。
那是随殷松橋同來的人,起初他以為是殷家為殷松橋找來的護衛,雖然臉被寬大的帽兜遮蓋,仍能感受到那被黑袍包裹的強悍身軀。
這是高手。
張仁義想着,謙卑地讓了讓路。
同為下屬,他本以為黑袍會沖他示意,對方卻把這禮讓當做理所當然。
張仁義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憤憤。
殷松橋回來後,殷松芝把所有人屏退,問他這一天有何收獲。
早在來這裡之前,殷松橋就已調查過培藥堂的事,便将其一一說出,因此掩蓋自己真正的去向。
殷松芝不疑有他,跟着咋舌:“這些就是仗着天高皇帝遠,把自己當主子了。要不是大哥選藥爐要緊,我真想現在把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統統殺個幹淨!”
便在殷松芝這樣說時,殷松橋似是想到什麼,莞爾一聲輕笑。
他道:“有人也跟你有同樣的想法。”
殷松芝來了興趣,睜大眼睛,似小狗一般湊到殷松橋面前。
“誰呀誰呀,哪位仁兄竟是我素未蒙面的知音!”
殷松橋眉目微轉,吟笑道:“是一個叫宋酒的藥爐,她才是殺死白侍人的真兇。張仁義怕髒事被抖露出來,就把殺人的罪名栽贓到那個叫薛焉的藥爐身上。”
“不知他跟宋酒交易了什麼,反正從我得來的消息,薛焉已經被宋酒從牢裡帶走,安置在一處别院中,似乎要等着遴選結束帶她離開。”
“殺人?”殷松芝瞪大眼睛:“性子竟然這麼烈!”随後懊惱地拍頭:“糟了!我剛才才跟張仁義說把宋酒留下來玩一玩,這殺過人的女人可不好玩,我連靈根都沒有,别被她弄死在床上。”說着,他便要叫人通知張仁義别留宋酒,他不愛碰吃人的母老虎。
對面的殷松橋卻被觸動,開口道:“留着也無妨。”
殷松芝聞言一怔,唉唉唉了半天。
“哥,你不對勁,你很不對勁。”
殷松芝滿臉暧昧:“我可沒見你對哪個女人上過心,還以為大哥一心修煉四大皆空,敢情是沒遇上喜歡的。”他啧聲道:“殷松橋啊殷松橋,沒想到你這麼溫和的人竟然會喜歡吃人母虎,真是人不可貌相。”
殷松橋擡手沾了一點茶水,屈指一彈。
水珠打在殷松芝額頭上,打得他痛呼不已。
殷松橋眸色一沉,輕斥:“沒大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