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煞陣成,隻缺祭品和怨魂了。
宋酒抽出插在殷松芝手掌上的匕首,在他臉上四肢喉嚨處分别劃下,随後把人一踹,隻聽得咕咚一聲,殷松芝滾到了鏡面上。
生人與鮮血的氣息引得血鏡大亮,圓柱顔色迅速變深,鏡子裡也漫出血水包裹殷松芝。
一切就緒,宋酒舉起長劍,咬破手指,擠出一滴心頭血手腕一轉拉成血線,一端纏在本命劍上,一端化成血劍浮在圓柱内上方。
“四方之靈,速速歸來!”
伴着宋酒念誦,藍色磷火似彩蝶般從長劍裡飛出,飛到陰煞陣上方時,藍色熄滅成黑灰色,霧氣變得凝實沉重,靠外的一側浮出猙獰人臉。
是沈夢柳的臉。
許是剛死,意識還未被時間磨滅,對人間的留戀和怨恨停留在最深時刻,一經召喚便迫不及待現身,焦急地繞着宋酒轉動,等待她下達命令。
“還不是時候。”
宋酒側頭望向窗外。
夜半才是陰氣最重的時候,那時候凝出實體的怨魂能夠發揮最大實力。
當圍繞在宋酒身側的怨魂多到足以凝成牆壁,她仰頭看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時,月色終于上了眉梢。
子時至,是時候開始一場殺戮了。
宋酒揚手一指:“去吧!報仇雪恨吧!”
怨魂得到允諾,歡呼着撞向門扉。
砰地一聲,大門被撞開。
宋酒本以為會迎來戰鬥,卻發現守在門口的侍從丫鬟們不知被誰放倒,癱軟在地。
怪不得她在裡面弄了些動靜,外面的人也沒吱聲詢問。
原來是有人暗中相助,幫她提前處理好這些侍從丫鬟。
不過對方遲遲不肯現身,八成是不願暴露身份。
宋酒想來想去,隻能想到那日在亂葬崗旁側林間遇到的黑袍。
對方的目的似乎和她一樣,都是想利用冤魂摧毀藥堂,隻不過被她捷足先登。
來者不善,她可能幫人背鍋了。
宋酒暗暗警惕,趁着私下無人,把一個與自己身形相似的丫鬟拖到屋内,換下她的衣衫,又看了眼陰煞陣内的殷松芝,确認無誤後迅速逃離。
放出冤魂隻是她計劃的第一步,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酒背着長劍,直奔培藥堂而去。
在她走後不久,這間被不斷往外飛出冤魂的房間悄無聲息地走入一人。
他黑衣黑袍,俊美的臉藏在巨大帽兜之下,直直望向逐漸被血鏡吞噬的殷松芝。
熟悉的氣息激起殷松芝的求生欲,他口不能言,便極力地扭動脖子看向自家大哥,那隻被鮮血包裹住臂膀的手也向殷松橋探去。
救我——救我——
慣常假裝無辜的眼流露出祈求。
殷松橋似是動容,往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給了殷松芝無盡的希望,他硬是從破碎的喉管裡擠出一句話:“哥……救……救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殷松橋歪了下腦袋,月光照在臉上,将那張瓷白的臉照出瓷偶的質感。
“将行塔的襲擊是你做的吧。”
不是質問,是陳述。
殷松芝瞪大眼睛,他不能說話,反應就已回答了一切。
“本來想給爹娘留個逗樂的玩物。”殷松橋難得的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每一個字都讓殷松芝更絕望:“沒想到你既廢又蠢,竟然被外人挑唆試圖對我下手,謀求殷家嫡子之位。”
殷松橋輕笑,嗓音低沉如樂器。
“你當這是什麼好位置,坐上能得道成仙?祭品罷了。”
那雙漂亮的眼眸眨了眨,眼珠如半透明的琉璃,經月光一照,泛出粼粼寒光。
“不過我的東西,就算是我被我丢棄,其他人也别想染指。”
“誰敢染指,誰就死。”
“所以,弟弟,我來送你一程,讓你死的明白。”
話音落,殷松橋雙指一并,寒光自指尖射出,無聲無息地穿透殷松芝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