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用刀背一把拍在它臉上,兩邊紙張瞬間被砸出一道凹陷。
“為什麼隻有你被點睛?”
裡厄紙人張着凹陷的嘴反問:“隻是一些耗材為什麼要值得被記住?”
楚星河:“那你不也是耗材?”
“你在說些什麼!”
裡厄紙人震怒:“我不是那些廢物,我是高等耗材!”
哦,那不一樣是耗材。
楚星河的匕首又往裡走了寸,裡厄瞬間安靜如鹌鹑。
楚星河微笑:“鐘昀和秦寄新在哪?”
裡厄像是看到童話裡邪惡老巫女不懷好意的笑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輕顫。
沒有手臂的裡厄紙人伸出腳,顫巍巍往前一指——快要倒塌的大樓。
裡厄紙人輕飄飄的努力保持平穩,生怕自己的脖子不受控地迎向刀尖。
風又開始吹了,嗚咽聲似乎在歡迎楚星河與謝懷瑾進門做客。
謝懷瑾閉上眼側耳傾聽,整棟大樓靜默無聲,像是根本無人。
濃稠的黑暗還在大門内流動,謝懷瑾睜開眼:“夏春生和夏百草也在這?”
楚星河的視線一轉,謝懷瑾沖她無聲搖了搖頭。
“夏春生?”
裡厄一愣,“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沒有這個人?”“你确定。”
“嗯。”
裡厄底氣十足想要叉腰一橫,卻又驟然一停。
它悲傷看向地面上他的殘軀,頹喪解釋:“我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沒有就是沒有。”
“那就是夏百草在這。”
謝懷瑾挑眉:“你和我們進去。”
“不、不!”
裡厄擡眼慌張,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想到後退,卻又被命脈邊上架着的匕首停在原地:“我不進去!!”
它恐懼到聲音顫抖絕望:“進去我會死的。”
楚星河的語氣平靜到冷酷:“你不進去,現在就要死。”
裡厄紙人惡狠狠瞪着她,像是終于不甘屈服于楚星河的威脅,怒了一下:“我死了,那裡厄也死了!”
楚星河:“所以他現在還沒死?”
“我們性命相連,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像是抓住了楚星河的弱點,裡厄紙人趾高氣揚:“反正我死他也就死了。”
燈光下,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裡厄,脖子緩緩滲出紅血。
蜿蜒的血流滲透枕芯,咽開一團紅花。
裡厄像是無知無覺,沉入睡夢,無法醒來。
謝懷瑾看向楚星河,睜眼提醒她别心軟,卻猛地一愣。
裡厄紙人:“你……”
楚星河的匕首再次往裡,紙人脖子上的裂口加大,充滿惡意情緒驟然斷裂。
楚星河輕描淡寫:“哦。”
“你在威脅我?你覺得我在意嗎?”
謝懷瑾默默後退,突然覺得那句“狠心點”的囑咐可以不用了。
在不可見的時間長河裡,她已經不再是家中需要照顧的妹妹,而且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單槍匹馬創混沌巢穴的成熟的調查員。
“我錯了!”
裡厄紙人短暫呆滞後哭天喊地:“姑奶奶,大小姐,美女姐姐!!”“别往裡了,風大我就死了!!”
楚星河嘴角揚起:“去嗎?”
“我去!!”裡厄紙人悲怆大喊:“我去還不行嗎!!”
要早知道你是冷血無情沒有心的女人,我早就屈服了啊!!
我的脖子哦,白白受了罪!!
它想哭卻又沒有眼淚,隻能怯生生提問:“我去了,是不是你就能放了我?”
“我會考慮下。”
楚星河冷漠補充:“但你不去,現在就死。”
楚星河收了匕首,“别耍什麼花樣,不然……”
裡厄肩膀一僵,随後徹底垮下:“我懂。”
謝懷瑾打頭,楚星河收尾,兩人呈包夾狀态将裡厄夾在中間。
黑暗瞬間籠罩,風穿過破玻璃的嗚咽聲似乎被徹底隔絕,這裡就像是一個與外界徹底分開的玻璃罩,靜谧無聲,卻又暗藏危險。
這裡并不算太黑,依稀還能視物。
楚星河現在才注意到,先前從外看一團黑暗濃霧原來是飄浮在空中的斷裂繃帶。
她嫌棄地避開,用匕首對準中心。
這玩意咋看咋像是下午擔架屍體上的裹屍布。
削鐵如泥的刀鋒瞬間劃拉,繃帶無聲炸開成灰,就像是泡沫破裂。
楚星河的聲音打破靜谧:“裡厄,這些繃帶是什麼?”
“星河,别碰。”
謝懷瑾厲聲制止,“這是混沌母體沉睡時無意識散發出的混沌因子。”
“因為過于濃烈和處在封閉場景,所以形成了我們肉眼可見的物體狀。”
“它們還沒有被驚醒,不會發動攻擊。”
謝懷瑾手搭在刀柄上,淡淡的語氣似有笑意:“至于裡厄為什麼不敢進來?”
“因為這種因子與他同源卻又比他等級高,所以同樣也會吞噬他。”
這種繃帶危險程度比裡厄高,驚醒了倒也不是不能處理,隻是有些麻煩。
楚星河的目光落到從進來後就不再開口說話的紙人上。
它密密發顫,像是在忍受着非人的疼痛,正艱難往前走。
楚星河眯了眯眼,細細打量。
裡厄紙人光滑的邊緣已經開始呈現微小鋸齒狀,飄過的繃帶似乎也帶走了它身上存在的紙屑。
楚星河冷漠心想:可憐。
裡厄有苦難言,既然可憐,還讓我來,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謝懷瑾看向眼前破敗的大門,生鏽的門把手掉着碎屑。
他伸手一推,噗噗的灰塵唰唰往下,楚星河忽然不安。
太順利了。
她手中原物質槍上膛,大門微微打開,熟悉的布局變得扭曲。
大廳、地面、牆壁以及破開的窗戶上,長長的帶着紅色鐵鏽味的痕迹蔓延,像是有人身染鮮血被人惡意拖拽,殘忍放血而死,整個房間像是一座兇宅。
楚星河甩了甩頭,不,不對。
這不是視線扭曲,而且她人在動。
不等楚星河思考震動從何而來,忽覺身上一冷,直覺在向她瘋狂示警,有什麼危險已經來臨。
楚星河立即擡槍猛然看去,看清的那一瞬瞳孔驟然緊縮。
謝懷瑾不見了。
裡厄站在破開的窗邊,微笑着對她釋放出最大的惡意。
“歡迎你加入我們。”
但楚星河已經聽不清它在說什麼,一雙視線緊緊盯着窗外。
紅月下落,壓在窗前,像是一隻咕噜噜瞪大的瞳孔極力往裡,它在看什麼?
黑霧被驅散,直到紅光籠罩到楚星河身上時,它突然不動了。
楚星河感覺自己像是被人鎖定的獵物。
那一瞬間,她好像聽見冷冰冰的紅月再說:“我看到你了。”
裡厄沐浴着紅光,雙臂不知何時已經完好如初。
居民樓震動搖晃,快要倒塌,大地開裂,水泥與白牆混着如雨下落,楚星河的身體不受控制下墜。
轟隆隆間黑暗中裡厄咧開嘴角,無聲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