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想去考預備管理員也是同樣如此。”
他回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低聲道:“我的老師曾經教過我四個字,知恩報恩。”
“所以,你明白了嗎?”
夏百草沉默……
很久說不出一句話。
夏春生說的事他全部都懂,但又不想懂。
不該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他不算幫忙,隻是因為家裡實在缺一個人手,他選了夏春生。而且嚴格來看,是自己自私。
因為家裡的買賣喪葬品,所以不管是好人家還是其他人都不會願意上門應聘,因為在這個混沌與人共存、死人遍地尋常的世界裡,死也是所有生者心中僅存的忌諱。
他當初選擇夏春生,也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隻是後來成功了。
但其實,夏春生當時可以有其他選擇。
夏百草垂下頭,環在胸前的手死死扣進書裡。
不管是從補習還是兩年完全掌握父親的技術中都不難看出夏春生其實要比自己更加适合走學術的路線,隻是最後走到現在的是心存僥幸的夏百草。
“我不明白。”
夏百草的頭垂得很低,像是在犯錯後被人發現的樣子:“春生,明明是我害了你。”
明明不是我,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在十一區荒廢才學。
“你……”
夏春生皺眉:“不是你選的我,而是我選擇了你。”
“那國慶回來吧。”
夏百草硬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
他站在跑道上,垂眸看向腳尖。
他好像聽不懂,又似乎聽懂了。
夏春生進入房内坐在黑暗裡,雙眼冷凝在守夜也心事重重。
房間長時間沉默,似乎是站了太久,楚星河順着牆往下滑雙腿盤坐在地上。
剛坐好,忽然看到病床上挂着點滴的手動了。
她的注意力一下移到了夏爸的臉上,這是不裝了?
夏爸睜開眼,眼神複雜,上下打量小心翼翼:“你從開始就知道了?”
“其實百草的心很好的。”
“夏叔,我不是說了嗎?”
夏春生一動不動,平靜解釋:“不是他選的我,而是我選了你們。”
他不解:“所以不用自我指責,你們真的想太多了。”
“那你真的不再考慮下北城研究所提出來的計劃教育嗎?”
夏爸無奈歎氣:“那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考試通過,你也可以出去看看另一番天地。”
楚星河瞳孔緊鎖,北城研究所?是他所熟知的何光偉一手創辦的頻發抑制劑的北城研究所?
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怎麼會有一個什麼教育計劃?
這種研究所能進的都是業内數一數二的人才,讓他們來搞教育,怕是大材小用或者說毫無用處。
而且,為什麼會在這裡選人?選的還是普通人?
夏爸躺在床上,像是一個長輩,在真心誠意地為了小輩的以後在考慮,也是真誠地想要對方再想想。
楚星河一時間卻有些看不清他的樣子,像是仿佛五官融合一起,就如真心與假意也在同一時刻。
夏爸的心思真的很容易猜,既想自己兒子能解開心結,又想夏春生在外闖一闖。
但夏爸和夏百草兩個人從來沒有想過夏春生願不願意,或者他們聽到了,但卻還是打着為你好的标簽,強硬讓自己心安。
夏百草最開始讓夏春生和他一起學習時想要一同考試,楚星河相信他其實是想要以自己的力量和渠道來對夏春生體現善意。
但這份善意背後是日複一日折磨他的虧欠,道德水平高的人才會有的虧欠。
但當這件事沒辦成時,他就會開始怨恨其他人,也就是他的父親。當然他最讨厭的還是自己。
而他的父親也是同樣,善意中夾雜一個父親的自私。
楚星河冷眼旁觀,這些事夏春生心知肚明,但卻一點都不在意,或者說這樣的事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
夏春生淡淡道:“你呢?”
“我?”夏爸呵呵笑起來:“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嗯?”
夏春生瞥了眼他的斷腿,似笑非笑。
“啊……這,是意外。”
感受到夏春生的視線,夏爸心虛地撓撓頭:“你就放心好了,實在不行還有管理員和周圍鄰居在,不會出事的。”
“知道了。”
夏春生閉上眼:“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