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簡直是瘋了。
姜洛玉咬了下舌尖,嘗到血腥味兒之後才冷靜下來。
他不會還在幻境吧?
叢明雪看出姜洛玉眼底的猶豫,喚出飛舟,将人放了上去:“對不起,是我心急了。”
他掐住姜洛玉的下巴,捏開看了看,見傷口還在滲血,道:“回答不急于一時,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你若同意,我便宴請天下宗門參加你我合籍典禮。”
“待到合籍之後,精血相融,神魂互應,天道做契,死生相依。”
“我若負你,必定修為折損,道心破碎,粉身碎骨後三魂七魄不入輪回。”
漫天濃霧裡,姜洛玉聽見了帶着法則之力的雷聲。
天道誓言已成。
叢明雪擡手擦去姜洛玉眼角溢出的淚水:“我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所以……不要輕易拒絕我,可以嗎?”
“我……你……”姜洛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哭了,他這一天流下的眼淚比之前幾百年加起來的都多。
或許是今天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又或許他的識海承受不住叢明雪浩如煙海的記憶。
他的頭很暈,但意識又及其清醒。
他能聽清叢明雪說的每一個字,能理解他每一句話的意思。
叢明雪再次鄭重其事道:“你願意……和我結為道侶嗎?”
姜洛玉喉嚨發緊。叢明雪說不會讓他有“後顧之憂”,直接發下最狠毒的天道誓言斷了所有後路。
一個“負”字,包含了所有。
那些躊躇不安的情緒在誓言裡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願意。”他撲了過去。
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接住了他。
迷霧海中心。
朱輕竹跪在木闆上,用雙劍艱難劃水。
劃了半炷香,周圍依舊環繞着辨别不出方向的大霧,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摸到陰陽境的邊。
她從幻境掙脫出來後,拿出準備好的小船,沒想到剛一放上海面,就被海裡的妖獸掀翻。
好在船翻之後妖獸也離開了,她這悟出來原來迷霧海上不允許船隻出現。
關于三清秘境的消息一直很少,據說是受秘境的限制,出去後會忘記一些關鍵的東西,遭此“橫禍”也在朱輕竹的預料之内。
海上沒有一點聲響,甚至連妖獸的影子都沒有。
她實在受不了這種寂靜,隻好自言自語道:“沒關系,很棒了,起碼沒死在幻境裡不是嗎?”
又過了一個時辰,朱輕竹撞上了一艘……飛舟。
“我是不是眼花了。”朱輕竹隻能看清飛舟的頭,因着底部的霧氣淡一些,便趴下去仔細确認。
确實是一座飛舟,底部離海面有着一寸的高度,敲了敲,還是實心的。
朱輕竹若有所思,原來飛着的船就可以在海上航行了。
“道友,你這姿勢有礙觀瞻啊。”
朱輕竹渾身一僵,跪坐回去,擡起頭,這才看見飛舟上還站着兩個人。
說話的是個長相明豔的青年,修為在金丹初期,身着藏藍色的華麗法衣,就是……嘴有點腫?
朱輕竹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确實腫了,下唇的紅痣附近還壞了道口子。
至于青年身邊的男人,她看不清他的臉和修為,就連法衣也蒙着一層霧。
朱輕竹對青年莫名生出一股親切之感,總覺得青年似笑非笑的樣子像她養過的玄龜。
可惜那玄龜剛學會化形就到了壽命,小小一團孩子在她懷裡永遠閉上了眼睛。
“上來嗎?相逢即是緣,道友乘坐飛舟隻收兩塊下品靈石。”姜洛玉晃了晃手,比了個二。
這孩子看着一臉死氣,要是不救一把估計得死在海上。
此時朱輕竹的戒備心早就丢了個一幹二淨,滿腦子都是她命苦早亡的玄龜,當即拍出兩塊兒下品靈石到姜洛玉手裡,縱身跳到飛舟上。
“多謝前輩,在下朱輕竹。”
少女築基後期修為,一身玄色勁裝,手持雙劍,劍穗很舊。長發紮成馬尾高高豎在腦後,清秀的臉上挂着同齡人沒有的穩重。
姜洛玉猜測少女應該是個散修,剛露出微笑就牽扯到唇上的傷口,蹙眉“嘶”了一聲。
本着隻要自己不尴尬,尬尴的就是别人的原則,面色如常道:“在下沈玉,旁邊的……是我道侶江山。”
“呵——”
輕飄飄的笑聲傳了過來,姜洛玉看了叢明雪一眼,默不作聲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很疼嗎?”
姜洛玉眼皮跳了跳:“你猜?”
朱輕竹:“……”
要不她還是跳回海裡吧。
朱輕竹一回頭,發現自己的木闆早就沉入了海水裡。
她隻好找了個角落縮起來。
眼看着霧氣比之前更濃了些,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姜洛玉邊掌舵邊問:“所以到底怎麼到達陰陽境?”
叢明雪:“用心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