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按下了加速鍵,成倍數地快跑。洛煋在電腦前加速打着字,鍵盤清脆的聲音越來越快,回蕩在空曠的辦公室格外響亮。
淩晨三點,辦公室并不是空無一人,還有這麼一位白天策劃、晚上“守衛”的能人。電話的嗡鳴打斷了洛煋的靈感,他極度不耐煩地接起了電話,側着頭用肩膀夾着電話“有事說事”,并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哥,你幾點回家,奶奶起來問了好幾遍”電話那頭是小弟洛然,他似乎小心地問着,看來這位面冷心涼的洛煋在家裡也是讓人怕的,尤其是小輩。
洛煋看了看時間“六點到家,你讓阿姨别做早飯了,我帶早茶回去,咱們和奶奶一起吃。”話語不長,卻交代清楚,更不容人提出其他選項,這家夥看來跋扈慣了。
電話那頭,“哥,我要馬拉糕和奶茶”洛然飛速地說,不等洛煋回話,一下就挂了電話。
他自然是怕他哥拒絕的,想着先說了,即使他不同意,也用不着半夜就挨罵。
不過這頓收拾他自然是逃不了的,在家裡沙發上坐着等可不隻有奶奶,還有三年未見的田西禾。
“田老師,您剛下飛機,先休息會吧,您也聽見了,我哥他還得三個多點才能到家。”
沙發上的田西禾連西服外套都還沒脫,歎了口氣,“不打緊,隻是沒想到···洛洛還是這麼忙。”他低下頭,解開西服扣子,又忙對洛然說道“你快睡覺去,我在這等他就行。”他沒有起身的意思,洛然望着田老師,想着雖然這田西禾和煋哥的交情最少十年,但三年前突然不再來往···這讓洛然感到為難,請進卧室休息還是讓客人睡沙發,左右都不是正确答案。
“那,田老師,我給您泡杯茶,是您愛的金駿眉,這麼多年我哥如今也愛喝。”
洛然邊說着邊鑽進廚房泡茶去了。
田西禾一時愣神,當年他們一起在學校的時候,熬夜寫論文、改論文的時候,還因為喝金駿眉還是獅峰龍井而調笑。時間真快啊,田西禾不由自主地想着,怎麼後來就鬧起來了呢。
洛洛太累了,他想讓洛洛休息。
在辦公室寫策劃案的洛煋突然打了個噴嚏,或許今天真的太晚惹奶奶惦記。
他随手摸出一罐啤酒,咔嗒的聲音随着啤酒泛起的聲音響起滑落入喉。
仿佛酒就是洛煋的燃料,這版方案,他要沖刺了。
快點做完,回家和家人吃早飯,然後洗個澡去研究院,中午已經約好了研究員一起吃飯,為了新項目的順利,他似乎連命也不要了。
半小時後,洛煋已然完成了方案,他摘下眼鏡,揉揉眼眶,眼壓太高了,酸痛。
再次戴上眼鏡,電腦關機,起身離開公司。他起身後,辦公室失去了燈光,晦暗下來。
絕不疲勞駕駛、絕不酒後開車,是洛煋遵循衆多的規訓的一條。隻能打車先去早茶點取早餐。風景開始在眼前疾馳,樹和風都在倒數,一時間蔓若遊絲的情緒爬上心頭。
時間要是能倒退······洛煋忍不住想,那次的機場,一個大男人哭到哮喘發作,真是可笑至極。
讓人感到可笑的事情還少嗎?媽的,他忍不住暗自罵了一句,真把老子當傻子。
時間的裡程裡,洛煋似乎依舊留在某個特定的時段,他被落下,無人想起。
司機從後視鏡看着這位淩晨打車的小夥子,看着他臉上的陰晴不定,最終沒有張開搭話的嘴。
熟悉的早茶店,這個時間已經人滿,服務員招呼着洛煋,“洛哥,還是老樣子?”
“今天多加一份馬拉糕和奶茶”,
片刻洛煋補充道,“生普也要。”
“好嘞,洛哥等會兒,馬上就好。”等待的時間裡,洛煋就站在店門外,就那樣望着。
旁人看來,這必定是一個心事深重的男孩。他腳上的紅底方頭皮鞋透露出他的精緻,黑色的西褲筆挺在他身上多了一絲随意,上面随便套的白色T恤并不讓人覺得僞和,隻是打底随意穿着。普拉達的外套也極其适合他,不管是身材還是臉。幾年前他還是瘦弱的,現在竟然也練出了腱子肉。
“洛哥,給。您拿好,給奶奶帶個好啊。”
洛煋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道了聲好。便拎起食物往家走去。
這家店,距家裡也就幾個路口。
天快要開始蒙蒙亮,已經在樓下的洛煋向上擡頭望去,家裡的窗邊似站着一個人,洛然還沒睡麼?
他想着,奶奶應該還沒醒。
就這樣,門前,掏出鑰匙,開門,洛然沒有出來接。
他右手拎着食物,左手給自己脫鞋,看進門處不同往日,沒有擺自己的拖鞋,便打算光腳進來。
一面走進客廳,他捋了捋頭發,向着沙發處望來。就一瞬,便被釘在了原地。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站起身來,拽了拽襯衫,向他走來。
手裡的食物咚地掉在腳邊。
此刻,洛煋的腦袋是空的。眼睛看到的畫面隻是機械地發送給了大腦,但大腦并沒有處理。
這個男人已然走到了他身邊,他蹲下身,拾起掉落的食物。
他低着頭,又擡起頭。
他就這樣看着洛煋的臉,想要捕捉他的某種情緒。
随後他汗顔地緩緩開口,“洛洛,我······我回來了·····”
他對洛煋伸出手,停在了半空。
洛煋的眼淚就這樣簌簌的流出、無聲地落下。
食物再次落下在兩人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