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的管樂見洛然離開了公司,他又返回了辦公室。他翻看着那個女孩送來的方案。實話實說,沒什麼出彩的,管樂為自己的大驚小怪而感到不快。這時他的電話響了兩聲,他剛想接起,對方卻挂斷了。管樂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随後又舒展開來。他撥打回去,作為助理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蠻多的。
“你好,請問是管樂管總麼?”電話接聽,對面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搶先在管樂開口前講了出來。
“您好,是我。請問·······”對面的女聲再次打斷管樂說話。
“管總,您下午兩點時間方便嗎?我是供應商,想和貴公司談個項目。”
這樣的開發商并不少,毛遂自薦,倘若業務尚可,管樂是樂意為公司介紹的。畢竟,他也算是了解洛煋要求的議員。
“哪裡?”管樂問。
溫柔的女士說出了一家咖啡廳,這家确實是談生意的好地方。
兩人互道不見不散後挂斷了電話。
管樂坐在椅子上,望着空着的辦公席位。
洛煋不在,他似乎有點想念這個老闆。想到洛煋,管樂的臉色有着一絲淺淺的笑。
他來到這裡的時間并不長,一年半,但是洛煋這個人不管是作為老闆還是一個男人,似乎格外靠得住。
外面都說這是位公子哥,但在洛煋身邊的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公司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是他一個人。
他不怎麼和其他員工說話,人高冷,卻格外的好說話。沒什麼硬性要求,隻要完成工作,其他可以說都随便。
大家都怕他,卻也敬重他。這一年半裡,洛煋從來沒有發過火,當然也沒有開懷大笑過,洛然在的時候不算。
管樂一度認為這個男人把他細膩溫柔的情懷都給了家庭,還是家族的大家庭。因為他未婚。
話雖如此,這樣優質的男性,應該早就名草有主,洛煋卻和别人不同。
管樂在的日子裡,他發現,他當然這位老闆真的沒有女人,逢場作戲的都沒有,可能是他不屑于吧。
當然,他也聽過洛煋的傳聞,那都是三年前的故事了。
一般其他人說的時候管樂都猛勸酒,一是他不想聽、二是他當然不相信。太有能力的人就是會遭受流言,這是嫉妒的一種表達方式。
隻是,他也發現了洛煋不太相同于其他人的地方。
或者,他真的是大家口中說的那樣?有自己獨特的口味和需求?管樂不敢猜,他現在是又擔心的,可他不敢說,因為,他喜歡男性。
這并不是一件要命的事,但他不能說,他活得極其要面子。
裡子這種東西他從小就沒有,長大後、自立了就想把面子弄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
他不想活在大家的口水裡,那麼立正的一個男人,就應該頂天立地。
辦公室裡想念着老闆的管樂,還不知道即将出現改寫所有人命運的劇本,他成為那股一直向前推的力量。
現在看來,太早了,是無人察覺的。但在管樂的心裡,陪伴着洛煋的、細碎的時間裡,都有賭注的成分。隻是現在大家還不知道。
故事從來都是按照劇本進行,沒有人能夠改寫,愛也不行、恨也不行。
白色鐘表的指針不斷向前,它在規劃自己一生的圓圈,這是他的使命,無論悲喜。
管樂今天穿了他喜歡的白色皮鞋,他真的很喜歡将潔淨貫徹到底。他看了看時間,準備從公司去咖啡館,他的左邊口袋裡,裝着錄音筆。
成年雄獸狩獵都是有自己風格的,在管樂心裡,工作上,他自認為和洛煋最為相配。
他們一起做成的項目,從零到有,搭建、布展、展覽,他的心裡升起37年裡重來未有過的自豪感。
他想,這樣的感覺或許就是擁有一個孩子的感覺。從孕育到看着它長大,酸甜苦辣,都有一個人可以商量、都有一個人可以分享。
發生的事情都會因為兩個人共同努力而解決。這樣的暢快,在他認識洛煋之前完全沒有,是配合默契?他不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他喜歡能賦予他這樣感覺的這個人。
公司到咖啡館的距離很近。
管樂推開門扉,浪漫的店主在門口懸挂了黑果殼風鈴,仿佛把熱帶的風和海都藏在了小小的果殼裡。風一吹、人一推,是陽光、大海、風和少年的感覺。
管樂進店第一件事不是找供應商,而是直奔吧台,問老闆這樣的風鈴店裡是否售賣,他想買給老闆。
坐在角落裡的一位女子,面容姣好,望向吧台試圖聽清管樂與老闆的對話。男老闆臉上洋溢着笑,管樂隻有背影給她,她覺得這個位置選得有些失敗了。
老闆笑是因為,他以為管樂是個重情義的大丈夫,畢竟一個男人來問這些小東西想必也是為了女人,他直接問了出來,說:“是要買給您太太嗎?夫人真是幸福啊。”
管樂的皮膚并不是白皙的,可此時他的臉幾乎紅透了。
老闆的疑問,引發了他對洛煋的幻想,要命,這個問題會越抹越黑的。他隻是重重地點點頭。
老闆隻當他是剛剛新婚,便加了聯系方式,還不忘囑咐他:“兄弟,我還有其他哄媳婦的小玩意,我把鍊接都發給你啊。”還不忘拍拍管樂的肩膀。
管樂的臉笑着,更像是一種保護色,他怕一開口秘密就會洩露。他隻是笑、隻是點頭。
終于,他想起預約的供應商可能已經到了,他在吧台轉過身體,看見一位粉色緊身連衣裙的女人站起身朝他招手。管樂擡手示意,便走過去,兩人簡單的問候便落座。
女人拿出一沓厚厚的資料,開口說道:“管總,這是我們公司的信息,請您過目。”
管樂與女人對坐,資料封皮下的第一頁,公司是:建工集團!
管樂神态平和、柔緩,他擡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
“賈小姐,應該不隻是供應商吧。”他的薄唇輕啟,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
對面的女人,姓賈,單名一個嘉字。她身段窈窕,濃密的黑色卷發蓋過肩膀,顯得風情萬種。眉間眼波流動更是顧盼生輝。
“管總叫我小嘉就好,實不相瞞,我個人,想和管總聊個生意。”說着,她的身體自覺地湊近管樂,悄聲耳語。
管樂聽她說完,坐直了身體。他盯着眼前的女人,不再開口。
賈嘉微笑着,說:“管總不用馬上給我答複,我明白這樣大的事您需要思考。您想好了随時聯系我,在咱們,僅有的,時間裡。”
說着,女人打開随身的小包,精緻的名片夾,裡面是另外一張名片。
她看着管樂,嘴唇卻吻在了名片上,留下鮮紅的印記。
她将名片遞給管樂,示意他收下。
在這張名片裡,她是建工集團幾大股東之一。
這些都做完,女人起身,走出了咖啡館。
管樂獨自在座位出神,這摞厚厚資料中間,夾着另外一份東西。
那是洛煋詳細的個人資料。
咖啡館的客人來了又走,黑果殼風鈴将大海帶到陸地。管樂的臉上布滿淚痕,對于他這一刻的感受,我們不得而知。
咖啡館老闆拍了拍管樂的肩膀說道:“咋啦?兄弟。前······前女友威脅你啊?”
管樂摸了一把臉,抽了一下哭到流鼻涕的鼻子。他靜默着搖頭,用手機結了賬,走出咖啡館。
如果一個人和你想象中重合百分之百,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如果一個人和你想象的部分截然不同,是該哭還是該笑呢?
如果一個人和你重複了很多部分,是該慶幸還是該惋惜呢?
管樂頭腦很亂,他甚至忘了開車,就這樣一步步走在林蔭路上,下午的陽光照得人隻覺得晃眼,路面也開始變得亮晶晶,管樂擡頭看看太陽,隻覺得身置萬花筒,一陣地轉天旋,管樂便沒了知覺,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就在管樂與賈嘉會面的時間裡,洛然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需要親自前往趙紅雨家。他把車開到商場,很久不見空手前去實在是太沒禮貌。見趙紅雨是公事,洛然準備刷洛煋的卡采購。
漂亮女士喜歡的,無外乎那幾樣東西。沒有美麗的女士可以拒絕與她相配的小玩意兒。洛然從絲巾到腰帶再到鞋履,親自搭配了三套,直接包好帶走。同逛櫃台的女孩對洛然的審美稱贊不已,洛然隻是禮貌地笑,沒有多說什麼。他急着趕着有正事,不能陪其他人玩了。
不多時,洛然已經開始到了别墅區,這塊地皮是市中心唯一用來建造别墅的。他在樓下停好車,嘀嘀地按了兩聲喇叭。趙紅雨果真出現在落地窗裡,這兩聲喇叭,還是洛然小時候紅雨小姨交給他的,如今,暗号再次對接上了。
洛然拎着采買好的禮物,快步走進小院落,他大嗓門地喊道:“小姨,我來啦!”
趙紅雨也急步地出來迎接他,“然然!我的天呀,真是長大啦!”許久未見的姨甥緊緊擁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