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仔細打量着眼前之人,這位年輕文官,生得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五官端正清秀,眉宇間透着一股書卷氣,顯得格外深沉内斂。眼睛清澈明亮,猶如秋水長天般清澈明朗,有一種不谙世事的純淨與睿智,嘴角挂着微笑,看上去溫和親切。身材修長勻稱,青色官袍将他襯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
“原來你就是秦大人?”祈棠朝着秦熙莞爾一笑,帶着幾分贊許與欣賞:“久聞你的大名,今日得見真人,果然名不虛傳,氣度非凡。”
秦熙擡起頭,目光與祈棠交彙。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迅速垂下眼眸:“縣主過譽了,下官愧不敢當。”
“聽聞你是弘揚郡人氏。”祈棠走到桌邊坐下,同時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秦熙見狀,跟着走到下首的位置坐下。她轉動着手中的茶杯,溫和朝秦熙說道:“我有一位至交好友,近日恰巧也回了弘揚郡祭祖。”
“正是。”蕭珩接話:“丁太傅一家确實回了弘揚郡祭祖。說起來,秦大人也算是丁太傅的門生。如今秦大人擢升為國子監祭酒,丁太傅也必定會替大人感到高興。”
秦熙點頭,心中暗自猜測着祈棠與蕭珩提起此事的目的。
蕭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他目光轉向秦熙:“樂青對秦大人的才學敬仰已久,特意囑托孤帶你前來結識。孤今日此舉,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囑托。”
“承蒙縣主擡愛,下官感激不盡。”秦熙忙起身作揖:“若非當日丁太傅提攜,下官豈能有今日?”
蕭珩點頭微笑:“縣主與丁小姐乃知己之交,待她從弘揚郡返京之後,孤定當安排你們相識。”
三人一陣客套的寒暄之後,蕭珩率先提及了雍安帝整頓國子監的舉措。秦熙瞥了眼祈棠,見蕭珩并不在意祈棠在場,也緊随其後,也将自己的見解一一陳述,條理分明,言辭懇切。
祈棠在一旁如坐針氈,心中忐忑不安。這些國事并非她這等女子所能随意聽聞的,更别提發表什麼見解了。
蕭珩注意到祈棠的不自在,他笑道:“樂青,你無需過于拘束。國子監之事雖關乎國本,但并非什麼機密。你若有好的提議或看法,盡管說出來,我與秦大人定會仔細斟酌。”
祈棠尴尬的笑了笑,國子監提高經費、加強政策扶持,規範學生管理、整頓官員隊伍、修葺監舍等等這些事宜,看似都是簡單明了,可真要落到實處卻難如登天,就拿經費撥付這一項來說,秦熙大人奏疏早已呈到雍安帝面前,卻如同石入大海,至今未有半點回音。
“殿下與秦大人商讨的都是朝堂大事,我身居閨閣,哪裡敢妄自發表什麼高論。”祈棠柔聲道,同時将三人面前茶杯斟滿:“不過,樂青雖是女流之輩,卻也願為這盛世盡一份綿薄之力,隻是不知,我這點微末之能,能否派上用場。”
“哦?”蕭珩來了興趣,将手中折扇放到桌上:“樂青有什麼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秦熙微微側身,也朝祈棠看去。
“高見談不上。”祈棠攏了攏衣袖:“前朝鄧太後曾言‘婦人所以有師,乃為學事人之道也’,而今陛下以文德治天下,自我朝立國以來,女子多被深閨所困。我有一提議。”
她看了眼面前二人:“何不趁陛下革新國子監之際,将女學也一并開辦起來,一來女子們皆可走出家門,看到這繁華的大千世界,二來,也可多聆聽先賢教誨,明理悟道,從而更好地教養子女,傳承家風。”
蕭珩與秦熙兩人皆是愣住,面面相觑後,秦熙遲疑的開口:“縣主所言極是,隻是,自我朝太祖皇帝起,女學之事便從無先例可循,若此舉貿然提出,怕是會遭受朝堂非議。”
“秦大人說的不錯。”蕭珩點了點頭,贊同秦熙的觀點,他拿起折扇,輕輕地在掌心敲打了幾下,似乎在思考。
沉思片刻後,他幽幽開口:“前朝曾開辦女學,隻可惜後來因戰亂中斷。若是能借鑒前朝經驗,再加以完善,或許能夠為我朝的女子開辟出一片新的天地。”
他看着祈棠:“隻是想要推行女學,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但若是有朝中德高望重之人能夠出面支持,此事也并非沒有可能。”
待他話音落下,蕭珩與祈棠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秦熙身上,秦熙這才恍然大悟。他終于明白,為何今日下朝後,還未等換下官服,就被蕭珩招來此處。
“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所謂的“德”,究竟指的是何種德行呢?秦大人可知?”祈棠手持團扇,輕輕搖晃,語氣柔和的看向秦熙。
秦熙目光落在祈棠身上,他低聲回答:“在下認為,此言或許是指女子即便沒有卓越的才能與學識,也應當擁有高尚的品德。”
“哦?秦大人如此解讀?”祈棠微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若是有女子生于貧寒之家,家中并無德行高尚的長輩教養,又該如何去培養這份高尚品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