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行風見此情形,神色複雜,卻仍拱手行了一禮,言辭恭謹道:“微臣見過四殿下,五殿下。三公主既已安然至宮門,微臣便告退了。”
宋楚惜擡眸望他,輕聲道:“今日多謝鶴将軍護送。”
“公主言重了,微臣告退。”言罷,鶴行風轉身離去,身影漸隐于夜色之中。
宋楚惜立于宮門前,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
恰在此時,四皇子宋永珩一臉笑意地湊了過來,手中遞着一塊精緻的糕點,“三姐,你怎麼遇上鶴将軍了?”他渾然不覺有何異樣。
宋楚惜接過糕點,“你們怎麼……”話未說完,宋永珩已氣沖沖地打斷,“我早就猜到張嬷嬷會欺負你,特地拉五弟過來尋你,沒想到你不在屋裡。”
宋楚惜聞言,心中一驚,指尖微微收緊。
他們去過她宮裡了?
那餘香應當早已散去,也不知他們有沒有瞧見張嬷嬷那副模樣。
怎會如此巧合?她剛剛重生回來,大家都像是約好了似的碰面。
宋楚惜望向宋永珩,見他神色坦然,又瞥了一眼靜立一旁的五皇子宋永珵,他依舊面色沉靜,目光深邃,面上強自鎮定,微微抿了抿唇,将手中糕點輕輕咬了一口,“四弟五弟,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後日冬狩我來尋你們一道。”
宋永珩聞言,笑嘻嘻地點頭:“好!三姐可要記得帶些好吃的來!”宋永珵則微微颔首,未曾多言。
回宮後,宋楚惜踏入寝殿,四處查看了一番,隻見那燭台與香爐依舊歪倒在地上,保持着她離去時的模樣,屋内卻不見張嬷嬷的半點蹤影。
不過,她對此倒也并不擔憂。張嬷嬷清醒後的記憶隻會停留在瞧見恐懼的事物,而自殘的畫面,頂多以為自己中了邪,怕是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再踏入她這寝殿半步。
她緩步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棂,任由寒風拂面。
宮中衆人皆知,她宋楚惜資質平庸,學無所精,宋帝對她冷淡疏離,在後宮仿若透明人。加上她性格柔弱,處處逆來順受,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敢聲張告狀。日子久了,宮人們也逐漸變得勢利起來,欺她柔弱,毫無顧忌。
而這一切背後,皆是皇後在暗中默許縱容。
前世,直至皇後薨逝,才有人暗中告知她真相。原來,她的生母曾害皇後小産後逃離皇宮,皇後尋不到她生母報複,便将滔天恨意,盡數發洩在她這個無辜女兒身上。就連她那所謂的癫狂之症,亦是出自皇後那狠毒的手筆。
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陰謀。
然而,回想起即将到來的冬狩一事,宋楚惜的眉間瞬間緊擰成了一個 “川” 字。
今年的冬狩,較往年而言,規模空前盛大。究其緣由,是因鶴行風大敗燕國之後,宋乾帝龍顔大悅,特地開設了一處新的圍獵場,同時因籌備時間緊迫,獵場隻清理了大半,林間的野獸并未全部驅趕幹淨。
而燕軍的殘餘勢力,在四處逃竄之後,竟有一隊悄然潛入了宋國境内。就在冬狩之時,他們暗中設伏,襲擊了鶴行風。加之那獵場地形複雜艱險,援軍一時難以趕到,鶴行風孤軍奮戰。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雖是最終将那些燕軍餘孽盡數剿滅幹淨,但到底留下了病根。
宋楚惜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月色如霜,心中仍有一絲不安。燕軍餘孽潛入宋國,為何偏偏選在冬狩之時動手?是有人暗中勾結,還是另有圖謀?她心中隐隐覺得,這一切背後似乎隐藏着更大的陰謀。
此事關系重大,若不提前籌謀,隻怕鶴行風難逃此劫。她想要争取與鶴行風合作的同時,當務之急是要先保住他的性命。
他是自己破局的關鍵,絕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倘若事後他還心存疑慮,不願應允,那她便橫下一條心,死纏爛打到底。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也要抱住他的大腿,絕不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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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臘月,一片蕭索。宋宮内卻是一番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禦馬監中,馬夫們正精心挑選着體壯的駿馬,工匠們仔細檢查和調試着各類狩獵器具,禦廚們忙着烹制便于攜帶的美食……
各部都在緊鑼密鼓地籌備着,隻因一年一度的冬狩即将來臨。
禦書房内,龍涎香袅袅升騰,宋禦乾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卻又透着幾分沉重,靜靜地伫立,神色間滿是凝重與無奈,他的目光在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與牆上的山河圖之間遊移——
他的幾個皇子:
大皇子滿腹經綸,卻不通世故;
二皇子心思深沉,太急功近利;
三皇子體弱多病,藥不離口;
四皇子毫無心機,亦無自保之力,難堪大任。
宋帝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