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繡坊内,荀舫在桂花樹下晾曬衣衫,黃氏秦氏在繡房門口焦灼等待。
荀舫眼神掠過溫嶼懷裡摟着的碎布包,意味不明。溫嶼沒搭理他,對黃氏秦氏道:“你們且等等,我拿了賬本就來。”
回到卧房,溫嶼留了四十兩銀子,拿着餘下二十一兩四錢銀與賬本,去到繡房,黃氏與秦氏都不安地一起朝她看來。
“東家,可是出事了?”黃氏緊張問道。
“你們先坐,我仔細與你們說。”溫嶼放下銀子與賬本,在凳子上坐下。兩人互相對視,猶豫着在繡凳上坐了。
這時,荀舫晾好衣衫走了過來,拿着掃帚在繡房外,有一下沒一下掃着地。
溫嶼瞥了他一眼,沒提兩人的身份,隻道:“有貴人看上了花樣,将花樣全部拿了去,下令繡坊一年之内不許用這些花樣。”
“怎地會這般?”黃氏臉色大變,驚叫着站了起身。
秦氏也震驚不已,一下怔在了那裡。溫嶼擡手示意她們别急,拍了拍碎布包:“萬幸,貴人賞賜了些銀子。”
兩人一起朝碎布包看來,總算心下稍定,不由得舒了口氣。
溫嶼将兩人反應看在眼裡,不動聲色繼續說了下去:“貴人得罪不起,你們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家人親友也别多嘴,千萬莫要往外聲張。繡好的扇面都得絞掉,先前花樣的事,你們且都忘了。要是惹出禍事,除非能搭上手眼通天的貴人,誰也救不了你們。”
兩人皆臉色一白,連忙保證了:“東家放心,我們平頭百姓,哪敢去得罪貴人。”
溫嶼見兩人清楚了輕重,便點點頭,道:“原本與你們簽了契書,想着一起掙錢。如今這條路斷了,也是沒法子之事。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至少還有銀子,就當做是福吧。先前欠你們的工錢,我先一并結了。這些時日你們做活,我也不能讓你們白辛苦,就照着以前的月錢算,差五天到一個月,就按照一個月的來。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花樣被貴人拿了去,兩人也沒法子。所幸能有錢拿,溫嶼的提議也算厚道,兩人趕忙答應了。
溫嶼與她們結清先前欠的工錢,再一個大錢不差,痛快給了一個月月的工錢,讓她們在收錢憑據上簽字畫押。
“林氏她們的工錢,勞煩黃娘子回去與她們說一聲,讓她們來結清。”溫嶼說道,收拾着賬本,餘下的銀子。
黃氏道好,她遲疑了下,問道:“東家,繡坊可還要繼續做下去?”
溫嶼笑起來,道:“當然要繼續做下去。還未繡的扇面,可不能浪費了。裁剪扇面餘下的碎布,也要用起來。我打算用來做成筆袋。”
黃氏看向秦氏,兩人都驚喜不已,手上拿着的一個月工錢,一時有些燙手。
秦氏将銀子遞過來,期期艾艾道:“東家,既然繡坊還要繼續做活,不若,等做滿一個月之後,我們再拿工錢。”
“不用,該你們得的,我一個大錢都不會少。”溫嶼擺手,讓她收好。
溫嶼道:“隻是以後的契書,要重新簽訂。我須得重新畫花樣,耗費的心血且不提,筆墨紙硯與顔料的價錢貴,成本亦會貴上去。做好的扇面,三七分成,我隻能分你們三成的淨利。若你們覺着妥當,我們這就重新簽訂契書。”
兩人沉吟了下,原來的花樣不能用,重新畫花樣,确實要費錢費神。
碎布包裡的銀子,結了她們兩人的工錢,再加上欠林氏她們的工錢,統共剩不了幾個大錢。
看着溫嶼身上已經快磨穿的衣袖,天天吃的寡淡粥面,竈房裡空着的鐵鍋竈口,黃氏率先道:“東家是爽快人,我也爽快些,三成就三成吧。”
秦氏跟着應下,溫嶼也不多言,重新寫了契書,讓兩人簽字畫押。
溫嶼等着契書墨汁幹,道:“筆袋簡單,用雙層的碎布,在上面繡些竹子,松樹,蘭花等吉祥喜慶花草。你們将碎布帶回去做,等我花樣畫好之後,再通知你們。”
“行。”黃氏笑了起來,與秦氏分拿些碎布,卷上幾樣繡線,告辭離開。
溫嶼收起餘下的碎銀,見荀舫走進屋,忙側轉身擋住他的視線。
荀舫眼神盯着碎銀,手神不知鬼不覺伸過來,布包被奪走。
“就這點銀子,你也要搶!”溫嶼怒了,趕緊去搶回來。
荀舫手一擡,溫嶼便被掀到一邊。他拿出一塊碎銀對着亮光仔細打量後,放回去再拿了另外的一塊。
“這是庫銀。京城的貴人,是來自大内?”荀舫問道。
溫嶼一愣,先将布包奪回來,再警惕地問他:“你如何知道?”
“庫銀的字還在呢。若不是大内,你敢拿庫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