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成鐘今天拖拖拉拉才走,等父子倆到了程家,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陳桂就坐在上首。
是個女人,不是程夫子,成父心中大定,态度也差了,按住兒子,站在外面叫嚷:“女先生,出來!你怎麼打我兒子。”
陳桂在屋裡說:“有什麼事進來說。”
“男女授受不親,你出來,我跟你計較,你看你把我兒子打得,手都腫了,有了好的,就丢了這個?”成父很生氣。
本該授書的時候,卻鬧了這樣的事,誰有心思讀書?就是談日家也沒有心思,他想維護陳老師。
不少人在看,陳桂招了招手:“我出去,你過來些。”
成父這才上前,陳桂也出去了,一些膽大的也湊到門口去看。談日家想了想,總覺得不妙,幹脆棄了書本,占着門口,成鐘一眼就看到了他。
談日家也看到了他,還看到了成父,這人長了張方臉,身上有讀書人的氣質,又有郁氣燥氣,眉間還有懸針紋,看起來特别兇。
他一點也不給女人面子,昂着脖子,“出來了?說說,你打我兒子怎麼說?”
“自然是因為他犯錯了,他今天上書的時候不專心。”陳桂還笑着,想着息事甯人。
成父哼了一聲,“我看不是吧,是你有了更好的,看不上我兒子了,打我兒子踩着他好捧着你們的神童!”
他的眼睛在衆人身上掃過去,似乎想找到那個“小神童”摁死他。
這番話忒沒道理,把人往壞了想,因此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科舉班也探出頭來看熱鬧。
陳老師這時完全處于弱勢,成父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也隻有他不敢打師母這事還算有保障,但是不一定不打他。談日家往壞了想,也許打死了他,就隻有成鐘一個神童了。
“成掌櫃從哪裡聽說了這樣的事?我這裡可沒有這樣的事。教訓學生是應該的,我不過是下手重了些,不過哪個學堂不打學生,我給你賠個不是。”陳桂道。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成父的心情好多了,又開始說:“這就對了嘛。程師母,依我看,你一個女人就不要教這些學生嘛,還白費我力氣趕過來。再說,既然不打那小子,幹脆所有學生都不打豈不好?要打,就都打!他有個什麼面子讓你不打他,要我說你們女人也太軟弱了些!”
談日家聽到他在那裡大放厥詞,很不高興。這人真是五毒俱全,一句話就想把他和龔師兄昨天的功勞抹除了。也就是在這裡,在别的學堂想辦成太難了。
談日家偷偷溜到隔壁班,龔子傳也正怒視着成父,“怎麼辦?好氣啊!這什麼人啊!這樣說師母,還要毀掉我們的成果。”龔子傳氣得要團團轉了。
談日家冷靜道:“師長們是私下同意我們的,這會兒公開了容易改口,不好。我有辦法,你請先生去。”
“我?”龔子傳指着自己的鼻子,心裡打鼓,他最怕師長們了。可是,他看了看得寸進尺的成父,“黃棋,走,我們去找程先生。”
陳桂雖然讀書少,可也知道說出去的話不能朝令夕改,不然她說話還有什麼用?而且她可不想順了這人的意,且又看到龔子傳帶人找她丈夫去了,因此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笑道:“怎麼說?你既喜歡别家打學生,怎麼不送去徐秀才家,要送我程家來?”
“這,這…”這自然是因為成父寵愛成鐘,但他可不好意思承認,他眼睛看來看去,“你不用管!你打就是了,這些人一塊打,也不會打壞了,我兒子肯定挨得少。”
小學生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惡魔,竟然撺掇着師母打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可是大人吵架,小孩子不能插手,他們都有不能幹預事情的預感。
他們氣得要死又拿他沒辦法,成父更飄了,“教訓學生還在其次,要緊的是你,作為師母,不在屋子…”
“先生來了!先生來了!”龔子傳大聲喊道。
成父心一緊,扭頭果然看到了程先生。陳桂也看到了程明弘,知道他來了,這事就算了了。
龔子傳要站在近處看熱鬧,黃棋陪着他,好在他們都顧不上這兩個人。龔子傳看了看談日家,笑了笑,打算聽完再告訴他。
程明弘雖然内向溫和,但并不缺威嚴。他原本在屋裡讀書,也聽見了動靜,出來後他先看向妻子,“怎麼了?”
陳桂趕緊一副小女兒姿态看着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卻什麼也沒說。
成父吓得擦汗,連忙道:“程先生,沒什麼,發生了一點口角,都是我的錯。”
程明弘略微點頭,“這麼晚了,你不用去做事?”
成父連連彎腰,“要的要的。”說着,連忙道别,就這麼走了,溜之大吉。
他一走,成鐘就尴尬了,可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了。
陳桂讓成鐘進去,然後就溫柔小意地看着丈夫,走進了幾步。
程明弘道:“龔子傳、黃棋,你們暫時去管蒙學班,我和你們師母有點事。”說完,夫妻倆一起進屋去了,看樣子是要去安慰師母,還算有點情商。
龔子傳連忙和黃棋去管蒙學班,黃棋道:“我們輪流管,一個在下面走,一個在上面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