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遠道:“我寫的出自"盡心上","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寫這個,是因為之前放農忙假,我跟哥哥去玩,看到了農民的不易,我以後想幫他們。”
“經世濟民,好!”程明弘豎起大拇指,心情舒暢了。
“黃棋!你又不專心,這麼多師兄弟,你的字最差。”程明弘并不疾言厲色,說完就開始講學了。
黃棋也不放在心上,他讀科舉班并不是想科舉,隻是學問到了而已。
再說了,他被先生斥責了,他的同桌談遠可也沒得先生好臉。不過可惜,談遠今年開始努力了不少,他也不好打擾。
梆子聲一響起,他正要炫耀他在農忙假和那些老先生鬥的曆史時,龔哥竟然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龔大哥?你看,這兩個你喜歡嗎?”
黃棋一看,不就是他家裡多的是的硯台嘛。
“喜歡!”龔子傳拿着硯台仔細欣賞,“這個古樸大方,留在這兒吧。這個巧奪天工,放在家裡吧!”
見龔子傳這麼喜歡,黃棋有點酸:“你喜歡?我家裡有。”
“我喜歡啊。你家裡有又不是我有?這個是他送我的謝禮,和我說了好幾次,不到一個月我就拿到手了,再滿意不過了。“
“謝禮?哦,就是上次那件事,農忙假之前?”
談遠點頭:“隻是我家中不富裕,不然定是要備上厚禮的。”
“龔哥他不會下棋,最近也不陪我下棋,你會嗎?聽說神童讀書厲害腦子好,下棋也行吧?”黃棋挑釁道。
“下圍棋?我從未碰過圍棋,聽龔哥說黃師兄你極其善弈,無人可比,我又怎麼比得過呢?”
黃棋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撇過臉去,不說話了。
龔子傳嘴角噙着笑:“你看看你,這樣對一個小孩子說話,你被我影響了,沒把他當小孩兒吧?”
“師兄們不用把我當小孩。”談遠道。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上一堂課還在鞏固書法,下一堂課就是在議論時政了。
這時候是本朝中後期,輿論管得不嚴,學堂裡讨論國家大事是常有的事。
不過,在課上,程明弘且顧不上學生,先頌聖了一番,他總是這麼謹慎小心。
“湖絲案,你們誰聽說了?”
黃棋消息最靈通,他站起來道:“學生聽說了。就在今年,蘇州織工因官府克扣工錢焚毀織造局倉庫,遭朝廷派兵血腥鎮壓,不少文人士大夫都上書為民伸冤。”
程明弘點頭:“民生多艱,朝廷此舉實在是不仁不義,天下萬民都是皇帝的子民,如何自相殘殺起來呢?”
雖然講的是沉重的話題,但氣氛是輕松的,人人看着先生,随時準備發言。
但談遠看龔子傳,他竟然不說話?
程明弘點了個人,“這件事你怎麼看?”
齊福想了想:“如果我們是蘇州人,也定當聯合衆人一起上書,給知府施壓,這樣殘忍的事,人神共憤!”
“說到上書,知府也是讀書人,要是寫得不好,他也會輕視,就不把你的意見放心上了。所以字要好,策論也要會寫。”程明弘道。
“應當鼓勵知府永遠改錯吧!這樣粗暴,豈不是告訴别人他不是愛民如子的好官?”談遠道。
龔子傳道:“所以官府為什麼拖欠?知府還助纣為虐?錢去哪了?”
并沒有敢接他的話,程明弘也沉默了,“好了,寫吧,一人交一篇策論。”
布置了課業,衆人奮筆疾書,程明弘也離開了教室。
黃棋戳了戳同桌:“你策論要是敢寫這些,夫子會判成不合格的。以後考秀才,也肯定過不了,相信我。”
龔子傳并不傻,他比誰都清楚,但他還是直抒胸臆。
談遠沒有動筆,在新世界的時候,他也是個銳意改革的人,尚有重重阻力。在明朝,在這樣一個老皇帝的領導下,他該寫什麼呢?
如果保有一個穿越者的銳氣,他該像龔子傳一樣吧?可是,他的目标是科舉當官,他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可為了當官,他願意寫那些無關痛癢的文章。
也許,哪一天,他忘了初心也未可知?他希望永遠不要有那一天,現在隻是權宜之計。
一轉眼,談遠已經八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已經在科舉班讀了三年了,這三年程先生都卡着學生不讓下場,直到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