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遠進入縣衙,他已經提前拿出了廪保結狀在手上。
前面有人排隊,衙役們一一唱名,核對相貌、籍貫。
很快輪到了他:“談遠!”
衙役們一邊檢查談遠手上的廪保結狀,一邊大聲道:“面白無須,無疤痕胎記,籍貫江西行省撫州府永甯縣。”
談遠點點頭,過了。
接下來是搜檢,也就是脫衣查夾帶,僅允許穿單衣,考籃内的物品也要逐件檢查。
不知道考籃裡的東西會被翻成什麼樣,想想有點惡心,談遠盡量不去想。
至于脫衣檢查,是五個人一起進去,一起脫得隻剩單衣,檢查的衙役卻隻有兩個,凍得人瑟瑟發抖。
談遠不知道這兩個衙役之前是怎麼檢查的,反正現在看着動作是慢吞吞的。但他比其他人淡定很多,因為他之前不知道怎麼,誤會了,一直以為脫衣查夾帶是要脫光檢查,現在還有件衣服穿,他挺滿足。
可是,在注意到他的臉之後,一個衙役和另一個耳語了幾句,兩人态度頓時好多了,檢查速度和質量都提高了不少,很快他們就可以穿上衣服了。
其他四個人不明所以,都驚訝地看着他。談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了回去。
沒人說話,出去以後還是排隊,這時候隻要小聲點就可以和前後左右的人聊天。
談遠也和那四個人攀談起來,省得無聊。等到後面沒動靜了,他就知道,馬上就要領卷入号了。
果然,考生們一個個上去領取蓋印試卷,再由差役引導至指定号舍。
等談遠上前的時候,看到了胡縣令,胡縣令也看到了他。這胡縣令的胡子倒是不長,長得十分富态,不像縣令倒像富商。
胡縣令道:“你就是談遠?”
“小子便是。”
“好。你的神童之名,本官已經知道了,你可不要讓本官失望啊。”
“那是自然!”談遠不卑不亢道。
胡縣令很是欣賞,點了點頭,談遠便被安排在了離他不遠的号舍。
放好考籃和試卷,談遠仔細看了看,号舍是被打掃過的,但是十分不精細,他如果不打掃一遍,污了試卷可就糟了。
這号舍長約一米五,寬隻一米,十分狹小,不過好在清理起來也十分方便。
現在還沒開考,談遠要了水,又拿出手帕,蘸濕了擦木闆,到處擦,擦完出了一身汗,但裡面也很幹淨了。
之後,談遠觀察考棚,果然發現了洞。這要是下雨就完了,他連忙找出油布,把它怼了出去,在外面鋪開防雨。
等他做完這些,關門的時候也到了,門上鎖了。第一場正試可是晚上,于是門一上鎖,談遠就開始布置床,然後就這麼睡了。
他睡得很安心,因為龔子傳考過許多次院試,後面就開始做實驗,他親身證明,睡着了的考生完全可以被官府的鑼鼓叫醒。
一陣雜亂激烈的鑼鼓聲響起,衆位考生都被吵醒。胡縣令宣讀完考場規則,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擊鼓三通,開考了!
題目被發到了每一個點起蠟燭的号房,談遠也拿到了。他感覺睡得不錯,頭腦很清醒,那麼現在應該是卯時前期,大概五點吧,他慣常起來的時候。
第一場正試非常重要,這一場考四書文,也就是要寫八股文,規定全文在二百五十字左右,因此會淘汰許多學藝不精的讀書人。
雖然自信,可談遠還是很緊張的,于是他放下卷子,開始吃早飯,順便在腦子裡思考題目。
他找出碎成粉的米糕,又找出水,還找出糖,吃了不錯的早飯。之後用蠟燭烤了炭,點起了小炭盆。
這下舒服多了,他也有思路了,于是一揮而就。欣賞了一會兒,他把文章謄寫到了卷子上。
這時候天才剛剛亮,估摸着還是卯時,應該是六點。
那麼,談遠就有了個幸福的煩惱,因為他最早也得九點才能交卷離場,還有三個小時怎麼打發呢?
不過别人可就沒這麼輕松了。如果能看到其他人的卷子的話,就可以發現很多人還在苦思冥想,一個字也沒有寫。
之後,許多人都落筆了,可是字一出來,高下立現。符合科舉要求的好字竟然是少數,大部分人隻能說是端正而已。
黃棋的字就隻是端正。不過他早就開始寫了,反正過不過都行,要不是龔哥要他來考,他才不來。
不過和談神童一起考,還是挺有意思的。
每次接近縣試時間,談遠的名聲就要響一波,這次反而沒怎麼樣,不過整個考場的人,可以說都知道有談遠這麼個人在和自己考。
隻有談遠自己不知道,所以他沒什麼偶像包袱,答完了,就在那裡烤手發呆。
“遠哥兒。”胡縣令的圓臉忽然出現在門口。
幸好提前預設過,不然談遠要吓一跳。他立馬站好行禮:“縣令大人。”
胡縣令聽了很開心,就在那裡與談遠說話:“這次的題目是我出的,你感覺怎麼樣啊?”
“還好,老爺。”
“嗯。”胡縣令背着手滿意地走了。
他走了,談遠繼續吃東西,然後發呆,讓考場裡走來走去的衙役都啧啧稱奇。
直到巳時,開始放頭牌了,談遠連忙收拾東西,然後示意他要提前交卷。
鑼響一聲!
談遠上前交卷,他不敢東張西望,但他用餘光發現,竟然隻有他一個人提前交卷。
再一看,縣令竟然正在批改他的卷子,還示意他留下。
胡縣令批改完,滿意地拿出來欣賞,“大才,大才啊!哈哈哈。”
談遠也笑了笑。
“你後面不用來了!”胡縣令突然冷下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