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武館到玉隐所住的地點不算太遠,馬車出行,沒行駛多久便到了,隻是位置着實偏僻,在王城北邊。
三人下馬車,七拐八繞穿過逼仄雜亂,被毗鄰的屋檐遮的不見明光的小巷,雲月明走她們二人後面,落萦時不時回頭望雲月明,等他們之間隔了些距離,才悄身附耳帥雲霓,壓低了聲音說:“雲霓先生,雲月明這個男人說他是山野村夫我覺得不可信,他的身份或許有問題,雲霓先生還需當心才是。”
帥雲霓聽到她的提醒,以為是她已經開始起了懷疑。故作鎮定的問道:“何出此言?”
“他說他是山野村夫,可是據我觀察下來,他雙手指甲幹淨并無泥垢,出行坐卧端正,分明也行的絕非普通白丁村夫之禮,普通百姓就算是我落家,也不會這麼周正......”
帥雲霓并不知他們這裡的禮節,隻是落萦的話倒是提醒了她。他當然不是山野村夫,他是匪寇,可如今,聽她的講述,再結合雲月明此前的行為,她越發開始懷疑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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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了好一會才到玉隐的住處,極其簡陋的茅屋,跟周圍的住家比起來,門口還算是幹淨,隻是風吹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下一秒這屋子就能被吹走。
“之前聽說玉隐小娘不喜喧鬧繁華之地,可這也太誇張了吧......”落萦手裡拿着當初玉隐離開春香樓後留給她的住址紙條,看到眼前的景象,被驚訝的說不出話。
都說由奢入儉難,玉隐作為春香樓的頭牌娘子,被多少達官貴人青睐,那些人為了得到她的垂眸,眼巴巴的給她遞上無盡的好東西,可最後她竟然選了這樣一個地兒。
與其說是茅屋,倒不如說是貧民窟、難民所。
帥雲霓也被眼前之景所震驚,時時傳來的不知是什麼東西腐爛的惡臭,還有周圍的居所不時傳出的,像是快把肺都給咳出來的劇烈咳嗽聲,以及剛才他們穿行過來的巷子,看到有一兩個做乞丐打扮的男人,一臉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她和落萦,哪怕她們身後還跟着雲月明,那幾個男人都并未停止自己的打量。
這樣的環境對玉隐來說确實太超過了......
落萦正欲上前敲門,可雲月明率先一步阻止。
“等等!” 他攔住帥雲霓和落萦。
“怎麼了,有什麼奇怪的嗎?” 帥雲霓看他一臉嚴肅,突然警覺起來。
雲月明揚頭示意地面,帥雲霓順着他視線看下去才發現确實有些異樣。
自此前被綁架過一次的落萦也發現了門前地面的異樣,便開嗓喊起來:“玉隐小娘你在家嗎?玉隐小娘,玉隐小娘?”
落萦呼喚了幾聲,見屋内無人應答,便又提高了幾分音量。
突然隔壁茅屋傳來一陣女人尖利的叫罵聲:“清天白日的鬼吼鬼叫什麼啊?吵得我覺都不能睡!”
許是睡意被驚擾,越想越氣不過,隔壁茅屋在叫罵聲結束後,緊跟着就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身。
帥雲霓一行人這才見得剛才罵人的人出現,原來是一老婦。
“要死啊你們,在别人家門口嚷嚷什麼嚷嚷!”老婦牙尖嘴利,辱罵的同時還急速翻着白眼,任誰遇到,都會被這樣的架勢給唬住。
落萦是商賈家的女兒,平日裡所行之處幾乎不會涉及這真正的底層貧民窟,見到老婦衣衫不潔,亂糟糟的頭發,還有說話間若隐若現的又黑又黃,已經壞掉的牙齒,頓生出一股惡心,一陣酸水從胃裡想要翻湧出來,落萦及時以袖掩面,捂住了口鼻,來抵擋那種如同放了三天三夜的泔水的馊臭味。
“你這老婦好生無禮,我們不過是叫嚷了幾聲,就算驚擾了你,我向你賠罪便是,怎麼就受了你如此辱罵,你可知你面前的這位是誰?”落萦很快回怼回去。她就算不是什麼世家大族,但她落家在王城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如今遭這樣的老婦辱罵,自是不甘心。
老婦被落萦這架勢給唬住,仔細打量了落萦一身,才發現她全身的首飾衣裳都絕非常人所有,這才從睡意中徹底清醒過來。噗通一聲,無比絲滑的就跪了下去,連連求饒,跟剛才的那個刁蠻暴躁的老婦判若兩人。
“哎喲,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姑娘繞過我吧,我一個寡婦,無夫無子,又身有隐疾,在夢中被驚醒,糊塗了腦袋,還請大人們别記老身的過錯.......”
許是真的害怕了,老婦這求饒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帥雲霓終是不忍心,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老人家你快快請起,剛才确實是我們驚擾了你在先,我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我們來此,想向你打聽一件事,你可知你隔壁的這一戶的娘子?”
老婦抹了抹眼淚,神情有些怪異的看着帥雲霓,道:“姑娘可是說的玉隐小娘?”
“正是,我們剛才叫了她許久,屋内卻無人應答。你可知她去了哪裡?”
“想必你們也知道,她搬來這裡不久。前幾日不知道從誰那裡聽說了城外的琅琊山有一琴師,聽聞這琴師不僅僅隻精通音律,更是琴棋詩畫樣樣精通,這玉隐小娘聽說後,也不知動了什麼心思,就是鐵了心要去尋那位大師,這幾日每日天未亮就出門了,不過這琴師也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