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該如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呢?仿佛賭石一般,那塊因無奈而購得的石頭,外表平凡不堪,因此他心生嫌棄,對它抱有成見,随手将它丢棄在角落,任其蒙塵。
然而,在他一貧如洗之際,那塊被當作最後希望而被切割的石頭,竟然展現出了舉世罕見的珍寶。
謝淮心中五味雜陳,他回頭望着青姒那雙清澈卻深邃的眼眸,心中湧動着前所未有的震撼與欣賞。
形勢的惡化,隊友的出爾反爾,青姒沒有無能狂怒,而是冷靜分析,理智應對,青姒剛剛一番不緊不慢的輕語,如同一股清泉,洗滌了他内心的煩躁與不安。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開始仔細回想羊響天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從中找到那絲不對勁的源頭。
謝淮需要時間思考,青姒在身後默默推着輪椅,靜靜地等待,忙碌了許久的靈魂忙裡偷閑,她極目遠眺,身後是嘩嘩流淌的河水,眼前是郁郁蔥蔥的樹木,遠處的青山在月光的勾勒下于雲層中忽隐忽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堅毅,終于,謝淮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猛地擡起頭,對青姒說道:“師妹,你有沒有覺得,那羊響天行為舉止之間,有些怪異。”
青姒聞言,眉頭微皺,她迅速在腦海中回憶着羊響天的身影,片刻之後,她搖了搖頭,沉聲道:“我不覺得,他看起來很正常啊。”
“師妹見過金鯉人形在水中的樣子嗎?”
“啊......見過啊。”
“金鯉是鯉魚精對不對。”
“是。”
“她浮在水面時是什麼動作。”
“......大概是因為她妖性尚在,她停下來時是整個人漂在水面上,橫着一擺。”
“師妹知道,羊響天的原型是羊妖。”
“是的。”
“那師妹還記得剛剛羊響天是怎麼飄在水上的嗎?”
青姒聞言,腦中回憶定格在羊響天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一刻,萬物生靈在放松的時候總是會随本能擺出最舒适的姿勢。
羊響天是羊妖,在四下無人之人,他應該是豎着漂浮在水面,下半身浸在水中,兩手撐在水面上,擡起上半身觀察情況才對。
而羊響天剛剛确實如金鯉一般,整個人漂在河面上,隻頭部微微擡起環顧四周。
“所以說,那個羊響天是假的?”
青姒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恍然大悟。
謝淮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羊響天,是個圈套。”
“羊響天有這腦子?”青姒很是不客氣,不留情面的抛出了自己的問題。
謝淮聞言輕笑出聲,回道:“師妹聰慧,據我對羊響天的了解,他沒這腦子。”
“師妹,你覺得,連雲派怎麼樣?”
羊響天出現了問題,謝淮輕松地抽出骨頭連着筋,輕易地将其從連雲派中拽出,畢竟,羊響天在漢陽城現身的消息,是連雲派遞給他們的。
“連雲派......出了問題嗎?”青姒推着輪椅喃喃自語道。
似乎有道理,可似乎又找不到什麼理由。
“若是連雲派出了問題,那麼......”
“一、連雲派為什麼願意幫他們?”
“二、羊響天能帶給他們什麼利益呢?”
“三、連雲派是怎麼知道我們在漢陽城的?”
“畢竟,我們前腳端了那貨船,後腳羊響天的消息就傳了出來,這圈套明顯就是給我們設的。”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如果那羊響天是假的,誰替的他?又是怎麼替的他?靈人不耐水,普天之下,除了靈人還有什麼術法可以如此以假亂真。”
青姒說完,無端的生出了些許緊張,她不由自主的緊握着輪椅推手,說道:“會不會是幻妖?”
“會不會是幻妖和羊響天合作,幻化成了羊響天,連雲派也隻是被他們蒙騙,成了圈主我們的工具。”
“......”
謝淮聞言,神色微變,他迅速在腦海中權衡着這兩種可能性的大小。
幻妖,這種以幻化之術聞名的妖族,确實有着以假亂真的能力,若是真如青姒所言,謝淮甯願是連雲派搞的鬼。
謝淮突然感到頭痛欲裂,頭重重地向後仰去,同時伸手揉搓着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