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卻隐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氣氛。

萬俟柒擡頭看了看，就光這個座位，都精妙的很啊。這時候，宗族的察言觀色倒是讓她用得格外熟練。

自己對面的是佘月，而佘雨霖則坐在自己的旁邊，更加靠近祖母的一邊，而祖母的另一側偏偏是許久未見，才剛剛歸家的佘雨霖和佘月的母親佘千語，佘尋卻在祖母的對面。

萬俟柒秉持着不亂看，不多話的宗旨，把那些味道奇奇怪怪的東西慢慢塞進嘴裡。

“母親，今天早上的儀式，我沒有趕上，掉了鍊子，實在有點愧疚。”佘千語略帶歉意地向祖母遞出一個酒杯，眼神卻看向了佘尋。

佘尋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随意地說：“姑母有心就好了。”

看起來真是一副和美的場景，萬俟柒卻在無意擡頭間，看清楚了佘尋眼底的冷意。她心中有些不解，這麼久了，就算是傻子，都能察覺到，佘族本家似乎有點矛盾。

萬俟柒沒有見過佘尋的父親和母親，也沒有見過佘雨霖的父親。她以前試探過佘族的服侍的人，可惜那些人都對佘尋的父親保持緘默，似乎這是一個禁忌的話題。

佘千語溫柔地笑了笑，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卻依舊是風韻猶存，她輕聲說道：“怎麼沒有關系呢？畢竟小尋你一直都很在意這個位置。作為姑母，我定然是要好好看着小尋你接手那個位置的呀。”

佘尋的手頓了頓，而後又像是沒有事一樣繼續切割這盤中的肉，淡聲回複：“那就，多謝姑母關心了。”

拜這尴尬的對話所賜，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

老夫人皺着眉看着兩人皮笑肉不笑的對話，不滿地提醒道：“好了，别讓人小柒看了笑話。千語你也是多大的人了。”

忽然被點到名的萬俟柒，也配合地沖老夫人燦爛一笑，撒嬌道：“祖母，您嘗嘗這個。”說完，就沖身後的侍者招了招手，讓他把自己才剛剛調好味的湯端過去。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萬俟柒的身上，佘尋看出了她想要扯開話題的心思，而佘千語的目光也重新審視這萬俟柒。

“倒是冷落了萬俟小姐，可不要生氣。”佘千語笑着看向萬俟柒。

被審視的一瞬間，萬俟柒感到有一點不舒服，佘千語的目光，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暗藏着些許惡意。

萬俟柒感覺背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像是為了擺脫這份不适，她主動拿起手邊的酒杯，左手托底右手扶杯，向佘千語道：“您是長輩，我敬您，希望能為您接風洗塵。”話畢，淺淺地喝了一口。

剛剛那尴尬的氣氛終于過去了，萬俟柒又拿起酒杯嘗了一口，壓壓心中的郁悶，就聽見佘尋低聲提醒道：“這酒烈。”

萬俟柒伸手用放在一邊的手帕擦拭着嘴角的酒漬，在手帕的掩蓋下，回應了一句：“我知道的。”

兩個人動作都不大，若是不仔細觀察，大概率是看不出兩人的竊竊私語，可惜，佘千語的注意力偏偏就在佘尋身上。

佘千語又為老夫人添了一碗湯，像是閑聊般說：“聽說萬俟小姐現在也住在黑佘苑中，和小尋一起呀。”

萬俟柒有點僵硬地笑了笑，回應道：“是的。”心中卻沒有忍住冷笑了一句，什麼聽說，才剛剛回來，如何聽說。

佘千語卻像是開玩笑地說：“小尋一向都是拒人于千裡之外，沒想到願意私下和萬俟小姐相處。”

不止是佘尋，就連老夫人的表情都有點冷下來了。

“母親！”

“夠了！”

佘雨霖和佘尋同時出聲，打斷了佘千語的話。

萬俟柒在心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來今晚的晚宴應該也要結束了。她一隻手微微按在了佘尋的一邊袖口，搶在佘尋開口之前開口說道：“佘夫人應該不了解宗族那邊，若是這樣說，是把女子放在一個極為不尊重的地位的，會被訓斥是私相授受的。”

忽然被按住袖口最開始對于佘尋來說是一種新奇的體驗，還是第一次和别人在大庭廣衆下做這種隐隐帶有點私密性質的事情，雖然對方似乎并沒有這樣的想法。

說着，萬俟柒又松開了壓住佘尋袖口的那隻手，像是有點羞澀地用手按在自己胸口，微微低下頭有點無奈地說：“不過入鄉随俗，祖母也不必為了這點事情訓斥佘夫人。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萬不可傷了和氣。”

一句話，就把剛剛佘尋和佘雨霖的話撫了過去，将話語的主導權交給了老夫人。

老夫人有點疲憊地閉了閉眼，她何嘗不是希望佘尋和佘千語兩人好好相處，可是事情往往不會如她所願的那樣發展。

看着被殃及的萬俟柒，卻四兩撥千斤地把事情化解了，心中多多少少還是又被慰藉到。至少，孩子們之間的情分還在。

“祖母有些累了，大家散了吧。”老夫人覺得，這場飯吃的太讓人心累了，還是盡快結束為好，雖然最開始她本來的打算并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