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的主控室和拍攝病房一片寂靜,鏡中的陸今安穿着病服緊閉雙眼,唇色發白,手指夾着心電監護儀。工作之餘與大家開玩笑的陸今安,工作上總是很嚴謹的陸主任,躺在這沒有人情味的病房裡。
醫院走廊裡有局促腳步聲音傳來,蘇伯棠收到消息後連忙從醫院跑過來,他隻知道陸今安在醫院,來的路上他還在想是不是碰着了還是哪裡傷着了,最重也就是骨折了,推開病房就看到陸今安躺在床上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鏡中的蘇伯棠眼眶頓時一紅,但是他沒有讓眼淚落下來,放慢腳步來到病床前,就看着素日總是逗他笑的陸今安,安靜就像是睡着一般,真的一點都不像他,他不習慣。
明澤英看到蘇伯棠進來,先是低頭叫了聲:“師母。”
蘇伯棠還在看陸今安,聽到陸今安的得意門生喚他師母,他扯開笑容回應:“沒事,你也沒事吧。”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遊珩聽的,還是說給自己的安慰。
酸脹的心這時更加難受,難以張開的嘴,發酸的很,嘴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說:“是我對不起老師。”明澤英站在病床旁,手指緊緊攥指節發白,聲音有些顫抖,低聲道:“師母,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操作失誤,老師不會……”
蘇伯棠擡起頭,目光從陸今安蒼白的臉上移開,落在明澤英身上,隻見他眼眶通紅眼淚都快流了下來,他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溫和卻帶着一絲疲憊:“澤英,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沒有用。今安他……不會希望你這樣。”
蘇伯棠沉默了片刻,緩緩站起身,走到明澤英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今安最得意的學生,他相信你,我也相信你。這次的事故……誰都不想發生。但既然發生了,我們隻能面對。”
蘇伯棠的目光再次落在陸今安身上,眼神中透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會醒過來的。他一向堅強,不會就這麼倒下。”
他低頭看見蘇伯棠的手垂在一側,手指上和黑色褲子上還有沒有擦去的粉筆白沫,是接到愛人的消息急沖沖趕來,那種罪責感頓時永遠的揮之不去。
作為新人第一次上手,就出現這樣的失誤和無法衡量安全事故,最為一向以名牌名校引以為傲的明澤英狠狠地被打擊挫敗。
坐在監視器邊上的郁小瑜看到江佑和遊珩對手戲的這一段,心裡也不好受,戲中的蘇伯棠比遊珩就大了一歲,卻是英年早婚,兩人相知相愛從校園走到了職場,兩人家世中,蘇伯棠比陸今安的家庭氛圍要好,父母更是把蘇伯棠寵到結婚,是食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
當年結婚也是被父母阻攔過的一對小情侶,尤其是兩人領結婚證的時候,陸今安開玩笑說人生不遺憾了,也是體驗過被父母阻攔這一遭。
蘇伯棠見他還笑,就說有沒有後悔,後悔的話現在剛領證還有半天的後悔時間。
那個時候的結婚後,還有半天的後悔時間呢。
化妝師給大家調整了一下服裝,尤其是江佑身上的那點白色粉筆粉末的污漬。
随着大家情緒漸入,導演一口氣把今天能拍的都拍完。
醫院走廊靜谧,大家都屏住呼吸,隻有病床上滴滴機器的聲音,似乎還在提醒病床上的人還有體溫特征。
江佑再一次重新打開門,走廊中比第一次腳步聲音還要急促,但是走到門卻又停了下來,隻見步入鏡中的蘇伯棠臉上早就有了淚水的痕迹,明明是剛拍完上一段,但是就給大家一種蘇伯棠瘦了好多,憔悴了許久,有種未亡人的氣息。
這是蘇伯棠第二次新的人生,是早已經知曉結果是陪着陸今安走完一世的蘇伯棠,明明知曉結局,他還是忍不住淚流,又奮不顧身的來到這個世界。
周而複始,說是癡情,還是不放過自己呢。
鏡頭一掃,蘇伯棠褲子沒有了粉筆的痕迹,明明還是穿着那條褲子。
就連看遊珩的神情都變了。
但是....
周導“咔”了一聲,這一咔就是好幾遍。
江佑的臉感覺都紅了,他還是第一次在現場被咔了這麼多次,他名聲一直都不好,感覺大家終于等到他露出不好的那一面,從來不是很在乎的江佑,頓時想了很多。
現場的大家都不敢呼吸了。
周導對着講話機給江佑講戲,江佑面上還是保持認真,其實心裡一時間有點無措,他知道自己演感情戲很是差點火候,于是從開機到現在那個心就一直繃着,終于被導演給揪出來了,反而是稍微松了一口氣。
江佑聽着對講機那邊的周導,心裡七上八下的,平時導演沒什麼架子和大家聊東聊西的,但是拍戲的時候,導演可不管你什麼紅的多炙熱的明星,在現場就都是劇組的演員。
沈晏溫在病床上清楚的看着江佑手指,就一直在攪着衣服角他從病床上坐起來,來到江佑身邊,一塊聽着導演的話。沈晏溫穿着薄薄的病服,兩人共同聽着場務老師手裡的對講機,靠近江佑的時候,江佑能明顯感覺到身後有火源溫着自己。
他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