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似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于她這般冒失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反倒眼眸中悄然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笑意，輕聲說道：“下來吧。”

“嗯。”烈舞應了一聲便往下跳，可她在跳之前沒留意到窗邊擺着的矮凳，跳下來才看見。她急忙想要躲開矮凳，卻為時已晚，整個身子朝着地面倒去。

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烈舞……

這一刻，時間仿佛瞬間凝固。扶着烈舞的和尚一動不動，她身上淡雅的氣息萦繞在他的鼻尖，柔軟的發絲輕輕蹭着他的下颚和脖頸，讓他微微發癢。他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眼睛，雙手扶着軟綿綿的烈舞，竟變得僵硬起來。

烈舞的額頭和鼻梁再次撞上硬物，她哭喪着臉喊道：“好痛。”

她心裡慶幸自己沒有摔倒在地，可為什麼又撞上了他那硬得像剛才撞到的窗戶一樣的胸膛？

“站好。”和尚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生硬。

烈舞擡起頭，看着俊朗的和尚，卻發現他緊繃着臉，目光看向别處，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她也迅速察覺到他扶着自己雙手的力度，趕忙站穩身子，推開他，一臉歉意地說道：“和尚不能近女色的！真不好意思，今兒讓你破了這麼多戒……”

和尚雙手合十，嘴裡默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佛祖心中留。”之後才漸漸恢複平靜，說道：“往後小心點。”

“嗯。”烈舞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立刻又裝作方才什麼都沒發生，大大咧咧地在他準備睡覺的床上打起滾來，感歎道：“真舒服。”

和尚問道：“在花府做工累不累？”

烈舞搖了搖頭，說道：“才第一天，倒不是很累。但我覺得以後肯定會很累，因為在花府我得時刻提防着大少爺。就是你的那個同窗好友，他叫什麼來着，好像是什麼亂七八糟月之類的。”

“花晨月。”和尚端端正正地在床邊的圓凳上坐了下來，看着在床上露出一臉厭惡表情的烈舞。

她一拍腦袋，說道：“對，就是那個花晨月惡魔。你知道嗎？之前我就認識他，當時他害得我沒法繼續賣畫，攔住我說我偷了他的東西，非要把我抓回去。今天我進花府做工，他肯定第一個找我麻煩。”

“你真偷了他的東西？”和尚微微皺起眉峰，花晨月不是那種會冤枉人的人，那麼烈舞……

烈舞“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說道：“我還沒落魄到去當小偷吧，難不成你也覺得我是那種人？”

“不，我信你。”和尚見烈舞臉色變了，堅定地說道。

烈舞鼓起腮幫子，瞥了眼和尚，說道：“你們是好友，你肯定信他。但我告訴你，我真沒偷他的東西。反倒是他，害得我沒法在外面謀生，差點去妓院賣畫……”這笨和尚也不動動腦子想想。

“既然如此，你跟晨月兄解釋清楚，他會相信你的。”和尚撥弄着佛珠，緩緩說道。他這副淡定的樣子，讓烈舞看了有些惆怅，“算了，不說這個了。對了，那個惡魔讓你在這兒住幾天？我想着多給你做幾頓好吃的，絕對一點葷腥都不加喲。”

和尚撥弄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頓，輕輕啟唇說道：“我隻留一宿，不好過多麻煩晨月兄。”

“都同窗好友了，也不多留你幾天，真是個小氣惡魔，小氣鬼，小氣！”烈舞一臉憤憤不平的模樣，撇了撇嘴又說：“算了，罵那個惡魔他也聽不見，真沒意思。對了，你還住在荒宅嗎？等我有空了去看你呀。”

和尚點頭，“嗯，一直在那兒。”

烈舞也點頭應道：“這樣挺好……”

……

房内，烈舞叽叽喳喳的聲音一直不斷傳出，和尚淡定的回應聲偶爾穿插其中，看似不和諧，卻又莫名地十分協調。隻是這番對話，讓在門外聽到的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花晨月向來不是喜歡窺探他人隐私的小人，也沒有聽牆角的習慣。這會兒他隻是想來問問戒色住得習不習慣，還沒進門，就聽到某個人一直在罵他……

“小氣？本少會讓你知道，本少到底有多‘小氣’。”花晨月不屑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透着幾分壞意和暗黑。門口站崗的兩名家丁聽了，渾身不禁抖了一抖。見主子轉身離開，他們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戒色，你在仲賢莊學習，又和惡魔是同窗好友，這麼說他也在仲賢莊？”

和尚微微點頭，說道：“花府大少二少都是我的同窗好友，都在仲賢莊求學。”

“二少？話說還沒見過二少呢，你說他該不會和惡魔一樣，也是個小惡魔吧。”

烈舞在和尚面前說話向來随意，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再者，在這個世界上，她也隻有和尚這麼一個能傾訴心聲的對象了。要是連他都不願聽自己訴說，她真擔心自己很快就會得抑郁症。

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大少二少其實都是很随和的人，并非你說的那般可惡。”

“啊，你說他們一樣随和，那不就是說二少也是個惡魔嘛。你可别為他們辯解了，我都猜出個大概了，他們都是大惡魔，可惡至極的惡魔！”

和尚對于烈舞這般武斷的言論不置可否，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或許，也存在好的‘惡魔’。”

“好的惡魔？惡魔就是惡魔，哪有什麼好壞之分！行了，你别說了，再怎麼為他們說好話，也改變不了我對他們的看法！”

烈舞心想，和尚就是心太軟，太容易被人騙了。

和尚滿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再去解釋什麼，開始和烈舞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