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些拿不準陛下是否清楚她曾有意将兒子嫁給二娘子,甚至兒子對二娘子也有了女男之情。但無論陛下是否知情,二娘子都必須死。她選擇性忽視了先帝是在怒極之時說的話,很快便反悔,隻将二娘子壓在宗人府。
她瞥了眼在角落裡站着的執筆公公,今日她撺掇陛下殺姐,日後史書上定會留下惡名。隻是她活着終究是個隐患,不如殺之後快。
丞相此言正中陳承心事,她幾乎是要馬上同意,但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嗓子似乎失聲,連帶着心頭也似是被巨石壓着一般。她張了張嘴,卻并非發出任何聲音。
丞相未聽到答複,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去,而陳承卻已經猜到了什麼,飛速調整好狀态。她抖着手用帕子擦拭着額頭的冷汗,低聲道:“二皇姐殺姐一事到底存疑,母皇臨終前也隻是将二皇姐壓在宗人府。朕與皇姐尚有骨肉親情,也不好處置。”
掩藏在寬袍大袖下的手微微顫抖,陳承心中暗想,是否是因為這位二皇女與王明月之間關系匪淺,才導緻她不能處置二皇女?
丞相見陳承拒絕,不由微微蹙眉,暗道陛下還是太過心慈手軟。但陛下已然決定,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答應下來。
陳承發現了端倪,早不想與丞相再說些什麼,見奏折也批得差不多了,便道:“今日辛苦丞相了。隻是今日便罷,日後的奏折不許長篇大論,以簡明扼要為主。繁難事宜要層層彙報,主官親自回話。”
丞相見陛下似是有些煩躁便以為是她們把折子寫得太啰嗦了。朝中大官多為科舉出身,本就喜歡拽文舞墨,将奏折寫得花團錦簇。不過這是小事,沒必要與陛下拗着來。她當即領命,一口答應下來,倒讓隻是随口一提的陳承有些不知所措。
但這樣也好,丞相肯俯首聽命,自己才能安心。
待丞相離開後,秋實見陳承按着額角,悄然上前為陳承揉按。秋月見狀便上前道:“陛下,不如請陸院判來診脈?”
陳承揮手讓秋實退下,淡淡道:“陸院判來了之後讓她在偏殿候着,你們都退下吧。”
一衆宮人聽令,連忙成列離開,不敢有絲毫耽擱。
見旁人離開,陳承連忙将背後已被打濕的外袍解開,有些痛苦地揉着似乎被揪成一團的胸口。她咬咬牙,今日既然發現端倪,就必須把這個世界的底線試探出來,否則她将永無甯日。
她低聲開口:“将李曉痛打三十大闆。”
陳承并未有任何感覺,仿佛先前的窒息感是夢中一般。她低聲道:“将李曉貶為庶人。”
庶人二字剛一出口,陳承便察覺到熟悉的窒息感。她連忙住口,卻十分不滿自己連将二皇女逐出皇室的資格都沒有。她急促地呼吸着,伸手緊緊攥着一方絲帕,片刻後方将額頭上的冷汗擦去。
待身體略好些,陳承低聲道:“封王明月為君後?”
見無事發生,陳承微微眯了眯眼,又道:“貶王明月為侍郎?”
……
“将王明月封為王卿,出宮再嫁?”
陳承試探了許久,将王明月從貴君貶到最末的更衣都沒有反應,唯有提到将他送出皇宮再嫁時熟悉的窒息感才再次出現。陳承有一下沒一下敲打桌面,李曉不能失去皇室身份是為她奪位做準備,而王明月不能出宮,難不成是他必須生下名義上屬于原主的孩子嗎?
畢竟沒有這個孩子,王明月不能名正言順當太夫,李曉也不能當攝政王。若這些做不到,自然也沒有攝政王迎娶太夫的香豔故事。
陳承面色凝重,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必須死了,王明月的孩子才能繼位。
她暫時想不到破局之法,不經意間想到後宮中同樣背叛了自己的兩個侍郎,段希、原文。他們先是同王明月攪和到一處,又在李曉的指使下毒殺了自己,而王明月對這一切似是并不知情。
當務之急,先将王明月和李曉隔開,再試試能否将王明月拉攏過來。
陳承長長吐出一口氣,揚聲道:“讓陸伏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