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徑直往東珂房間的方向走去,祁望舒敲了敲門。
東珂馬上起身推開了門。此時的東珂妝容素淨,不施粉黛,三千青絲僅用一支銀簪簡單绾起。
她見到祁望舒時眼前一亮。
“阿祁,你怎麼來啦?”
祁望舒把自己手裡的地契和賣身契全都塞給了東珂,往屋裡走。
屋内被東珂收拾得很整潔,妝點了些鮮花,屋内一股馨香,桌面上還擺放着本攤開的史書。
進去後,四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東珂關了門後,才拿起懷裡的東西仔細看。
待她看清自己懷裡的東西是什麼的時候,猛然擡起頭看向祁望舒,眼神中帶着些不可置信。
“阿祁……”
“沒事,你不用管其他的,隻需要想好,你想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出去走走。”
千言萬語,東珂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能說些什麼。
她震驚于祁望舒的财力滔天,更震驚于祁望舒竟願意為了她買下暖玉樓,将她從泥潭中拉出來,也将暖玉樓216名女子從泥潭中拉出來。
看東珂沒什麼反應,宋嬌嬌轉移了話題,讓東珂先消化一下這個信息:“東珂姐姐,你之前為什麼想要離開暖玉樓呀?”
“其實在我提出離開暖玉樓之前,芸娘沒說過想讓我也接客,我也沒提過想離開。
前段時間,有一戶京城子弟請我去京城奏樂,這是我第一次離渡錦這麼遠。
沿途,我見到了負笈書生在楓樹下歇腳時都不忘拿出竹簡;我見到了駝鈴商隊踏起煙塵,奔走于各地;我在路邊見到了《百草圖》裡的草藥;我也見到了《水經注疏》裡‘龍斷汴水’的真實樣貌;我更見到了戍邊歸來的士兵、被流放的百姓。
至京城時,我見到城牆比三月的楊花還高,朱雀大街酒旗招展,女子也出來做活,波斯商人在街頭賣些新奇的小玩意兒。”
東珂的思緒逐漸飄遠,回神時,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想,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更要多姿多彩,而我,想要享受這個世界。”
在座之人,無人不為東珂所言而動容。
東珂之所以這麼出名,深受文人墨客青睐,便是因為她格局大,心懷寬廣,能容得下整個世界。
她從不拘泥于情愛與世俗,永遠熱烈。
“那現在的你,還想出去嗎?”裴雲策問道。
東珂猶豫了一下,仍舊堅定道:“我想。”
“好。”祁望舒起身,把東珂手中她的賣身契撕掉,繼續道,“你和其他姐妹們熟悉,可以去問問她們是走是留,賣身契歸她們。”
祁望舒把東珂遞過來地契的手推回去,看着她的眼睛說:“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暖玉樓永遠是你的依靠。”
說完之後,祁望舒看着東珂眼眶有些濕潤,又搶在她開口前道:“好了,你快收拾收拾規劃自己的行程吧,我們先走了。若是有事,随時可以去實惠客棧給我傳消息。”
說完,就和三人一齊出了門。
隻是,三人剛出門,就見一青衫男子火急火燎地上樓,去了東珂的房間。
他邊敲門邊整理自己的衣衫、發型。
東珂打開門看見他,并沒有什麼抗拒的表情,打開門欣然讓他進來。
幾人看到東珂這樣的動作,才安心地離開。
天色漸晚,街上百姓仍舊川流不息,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裴雲策推了推走在自己旁邊金明羽的胳膊,給了他一個眼神。
“啊?”金明羽清澈的眼神看向裴雲策。
裴雲策雙眼漸漸威脅性地眯起。
“額……嗷嗷,”金明羽突然反應過來,轉頭問祁望舒:“祁姐,你和東珂很熟悉嗎?”
“嗯。”祁望舒淡淡道。
看着祁望舒這麼冷淡的回應,金明羽有些無措地看向裴雲策。
裴雲策沖他昂了昂頭,示意他繼續。
金明羽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小心翼翼地對祁望舒說:“祁姐啊,那你方不方便多說一點你們的故事呢?”
聽了金明羽這話,祁望舒似笑非笑地扭頭,卻不是看向金明羽,而是看向裴雲策:“想知道啊?”
裴雲策抿着嘴,把頭轉向前方,目不斜視,然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那……你教金明羽武功。”祁望舒想了想,提出了一個條件。
“啊?”
“啊?”
兩人顯然都有些驚訝。
“啊什麼啊,你們有異議?”祁望舒扭頭,一個眼刀殺過去。
“不是,祁姐,我……”沒必要了吧。
金明羽話還沒說完,就被裴雲策捂住了嘴。
“沒異議沒異議,謹遵祁姐指示!”裴雲策說完點了點頭,立刻帶着被捂住嘴的金明羽往前走,生怕他反悔。
“嗚嗚嗚我嗚嗚不……”
宋嬌嬌扭頭看向祁望舒,他們不知道,但她知道。
祁姐姐和東珂的過去,避不開那幾年在外人看來不堪的過往。
把自己的過去講給别人聽,也是對自己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