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琢的消息靈通,不過一刻鐘就打聽到老劉被送往醫館的路上醒來,拒絕衆人好意,隻向他們打聽過公堂之上的結果後獨自一瘸一拐回家去了。
老劉住在城北,這裡魚龍混雜,房屋低矮簡陋,多為茅草屋頂,有的破損嚴重逢下雨天此處止不住漏雨。
這條巷子極窄,金栀身形小可以暢通無阻而過,殷琢他們需側過身才能勉強通過。她心中焦急腳步越來越快,将殷琢等人遠遠甩在後面。
“劉老伯!啊!”金栀一隻腳還未完全踏入院子就被眼前場景吓到。
鮮血從屋中流出來染紅大片地面,房門大開老劉就趴在門邊,一隻手臂搭在門檻上。不知生死,像是之前想從屋裡爬出來未果。
刀光劍影,血濺三步,哀嚎之聲,不絕于耳。
前世一幕幕在金栀腦海中重現,她記起定王府被血洗那日也是如此。
金栀退出來不敢再往前一步。
殷琢追上來也看見這一幕,幸好來之前金栀已經報官,否則就這樣免不了被誤解。
他看見角落裡背着身發抖的金栀,什麼也沒說。走至她身邊,用手掌輕輕蓋在她的眼睛上。帶她離開這條小巷。
到稍微寬敞些的地方,殷琢松開她。繞到她身前,金栀一動不動呆站在原地。
“别擔心,劉老伯或許還有救。”他安慰她。
“劉老翁已死,府衙正通知仵作前來,不過需要些時間。你們先回去吧。”一個官差過來告訴兩人這個消息。
“他因何而死?”金栀起身問。
“初步判斷是服毒。”官差說完隻讓他們早些離開此處便轉身幫忙去将老劉擡出來了。
金栀眼眶通紅,卻沒有一滴眼淚,更多的情緒是恐懼,憤恨。
她聲音顫抖聽上去極其憤怒:“殷琢,要是我沒找劉老伯來作證,他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以賀家的行事風格,就算他今日沒出現在公堂之上,怕是也難逃毒手。”殷琢回答她。
“你很害怕?”殷琢對老劉的死沒有多大波動,畢竟是因為金栀才認識的,“我都記不得,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了。”
金栀擡頭看他一眼。
殷琢後知後覺,她正是看到老劉被殺才成這副模樣的,滿臉尴尬解釋:“我不殺好人的。壞人也不随意殺!除非那人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才出手教訓。”
隻不過每次下手不知輕重罷了。
“殷琢,你說若是人有來生,為了阻止還未發生的錯事,無辜搭上他人姓名,此事可還有必要嗎?”
“我不懂你們這些大道理似的,但姓賀那小子壞事做盡,不能讓他就如此逍遙法外,避免更多人受害。”
金栀想起前世自己也是如此倒在血泊之中,因殷琢前來才有人收屍。
“請問……您是金栀姑娘吧。”一書生打扮的瘦骨嶙岖之人在旁觀望許久才敢向前。
他拿出一封信箋:“這是劉老伯剛回來時讓我在此等着交予你的。”
[金栀姑娘,多謝你為我女兒之事勞心,我如今已無牽挂,隻盼望惡人受到應有的責罰,我便死得其所。]
他接着說:“劉老伯還說,他無論他生死,請姑娘務必莫忘初心。”
“殷琢。”金栀看完信,心情雖未完全平複至少不再有巨大的波動。
“想讓我幫你殺人?”殷琢猜到她想說什麼。
金栀毫不掩飾眼底的恨意,決絕地點頭。
賀錦舟後日将要啟程前往王城,就算不能殺他,也不能讓他就這樣安然離開。
想到請他出手,金栀身上暫時沒錢了隻能先欠着:“想要多少都行!等事情結束我慢慢給你湊。”
殷琢彎腰湊到她耳邊,一把将金栀腰間的荷包取下:“正巧我妹子缺一個荷包,我看你這個圖案繡的不錯,不如送我就算抵了酬金了。”
金栀覺得送自己用過的舊物有些不合适提議道:“要不我再繡個新的,并非我舍不得,隻是這個我已用過好久了。”
殷琢皺眉:“我隻要這個!”
說罷不等他拒絕直接收入自己懷中,金栀拗不過他,隻好随他喜歡了。
黑雲蔽空,殘月隐在雲後。今夜天氣出奇的詭異。
可這種天氣阻擋不了賀錦舟帶一群至交坐船泛遊于湖中央,通宵達旦,飲酒聽曲,美人相伴,好不快活。
“不愧賀兄!如此豪爽。”友人對着桌上魚肉酒菜贊歎道,“不過今日怎未見徐兄前來?”
另一知道内情的人不屑:“叫他作甚!若不是他那糊塗父親,賀兄何必遭此今日一劫,說到底是他不懂感恩。”
賀錦舟不願再提起,将酒杯拍在桌子上:“夠了都安分些!今日叫你們前來是為慶祝我明日加冠,雖然今日遭此一劫,卻平安度過。”
“那是!”友人附和道 ,“賀兄吉人自有天相,對待朋友又大方,是那些人不懂珍惜。”
“不過賀兄,我還有一事不明。你總是跟我們說那錦绮樓的繡娘如何好,上次去提親去被人家拒絕。如今馬上要離開甯浮陣了可還要再去找那姑娘?”
問出這話的人說話過于直白,沒看懂朋友們的暗示。就這樣說出賀錦舟被拒絕的話也不怕惹惱他。
賀錦舟喝的有些上頭了,到也沒怪罪他。
“金栀,不過是欲擒故縱罷了,我曾經與她相處時發現她這人除了生了一副皮囊外除了刺繡什麼也不會。”隻聽他醉醺醺的說話,還不時打幾個酒嗝。引得周圍人一陣發笑。
旁邊蒙面斟酒女的手抖了一下,玉壺中的美酒險些撒出來。
“你怎麼做事的!要是壞了賀公子的雅興可擔待不起!”旁邊人怒罵她這不長眼行為。
賀錦舟本不想多此一舉,但有人出了頭,他便順着往上:“你這斟酒女怎麼還蒙着面,将面紗扯下來給小爺我瞧瞧。”
“抱歉幾位,奴家自小相貌醜陋,怕驚擾各位才蒙面示人,希望沒有掃了幾位爺的雅性。”她有些嫌惡地躲開賀錦舟,嗓音低沉且啥也。
“啧,沒意思,不如改日再去找繡樓那個,起碼聲音如百靈!”賀錦舟不屑一顧。
幾個又飲酒高歌,與旁邊女伴嬉戲打鬧。就如此邊看湖中風景便喝酒,不知不覺由月初升到月到中天。
賀錦舟再醒來時周圍已無旁人。原本熱鬧非凡的遊船隻剩他一人。照明用的油燈全滅,周圍也無任何可再照亮之物。
“誰在哪!”聽到一陣聲動,賀錦舟的心立馬緊繃住環顧四周,可這裡除他一人之外毫無人煙。
“賀公子,我今日前來是有三件事要問你!”不知這聲音從哪兒傳來,估計躲在某處,賀錦舟一下便慌了神,四處尋找這聲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