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金栀看到一個女子坐在屋中掩面哭泣，看不清臉，隻覺得熟悉。胳膊上有舊傷，脖子上的掐痕也格外醒目。

這女子的身形與她極為相似。

金栀見着她的慘狀，全身上下這種傷痕不知還有多少。不免得想起來自己的前世，就如這女子一般凄慘。

“還好嗎？”金栀湊近問她。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不過這樣子看上去不太好。

“别再拘泥于曾經了。”那女子突然開口，“有些事一旦改變了，結果也不同。事有因果，又何必過于去糾結。過好自己的生活吧，不值得再因為過去，将自己永遠囚禁在牢籠中。”

金栀一知半解的，她的話太奇怪，就像她們兩人站在一起說話，這太奇怪了！

這根本就是她的模樣，是從前的她。

女子突然站起身，沖着金栀說道：“你該回去啊！你的家人朋友都還在等你。大家都很擔心你。”硬是将她往門外推。慌亂之中從桌子上抓起一把剪刀塞給她作防身。“快些走吧！”

房門緊緊關上。屋中人突然大哭，又開始大叫怒罵，癫狂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

金栀上前咚咚咚敲了三聲，屋中恢複到原本的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周圍迅速結起蛛網，窗戶也變得破爛不堪。随即低頭看時門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鎖，那鎖已經生了鏽。更無法打開。

眼前突然天旋地轉，頭頂的太陽迅速墜下朝她而來。炙熱難耐、刺眼。她忍不住閉上眼睛，感受到那種灼燒感越來越近。

“啊！”

金栀醒來時環顧四周，她已經到了自己的房間中。看着周圍的一切還是那樣熟悉的。

“阿姐你醒了！”虞檸坐在她身邊，眼睛頓時就紅了，強忍着才沒落下眼淚。

金栀起身時下意識往脖子處摸了一下被虞檸攔住，“文陌那家夥不僅手勁大還帶着扳指。阿姐脖子受了輕傷。殷山君帶你回來的時候都不敢動，當時給我們吓得！幸好他找來了靠譜的大夫，又親自給你上藥......”

真是難得，見着虞檸這麼誇他。平日裡見面，恨不得躲得要多遠有多遠。

虞檸還告訴她，金栀受傷昏迷多日，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刺激。這三日徐家人上門來過幾次。殷琢一直帶人守在門口不放人，除了見過一次徐少筝，問了些獄中之事，除此之外沒讓任何外人進出過。就連她們這些親近的，都不能随意踏進這裡。

“阿姐，你剛醒。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想知道。不過殷山君說過，現在需要靜養！”虞檸重複一遍殷琢的囑咐，“至于獄中那人你不用管，有他們在肯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就算不能一直關着，起碼也不會讓他好過！”

沉默良久，金栀心中盤算着事情，“......檸檸，殷琢在哪？”讓她把人找來。

“好，我這就去！他們現在應該都在外面等着，畢竟大家都很擔心你。”

剩她一人時，金栀能感受到脖子處那遺留的傷痕還有些疼痛。

文陌這人，平日裡看着溫和無害，不過内心就像他義父一樣，是個瘋子！畢竟在那人沈面耳濡目染，脾性多少也有些相同。

對于文陌來說，做的所有的事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他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心中充滿算計。

“阿栀！”

殷琢邁大步進入房間，沖到金栀身邊将她抱入懷中，又怕觸及傷口，動作盡量輕，卻難以掩蓋激動的心情。

見她醒來且十分精神的樣子，懸着的心總算放下。這三日算是他最為難熬的時候。

幸好沒事，否則今日再不醒，殷琢又要去牢裡打點一番，叫人好好招呼一下文陌。

金栀這次沒推開他，雙手輕輕回抱住，頭靠在他的肩上。

虞檸和丁十安原本也進來了，見着兩人這副濃情蜜意，轉身就出去了。走時還不忘把門掩上。

“阿栀，你都不知道我這兩日是怎麼過得。我有多擔心，差點以為你就這麼一直睡着。不要繡樓也放棄我了。”殷琢開口，帶着些委屈。

他可不能讓金栀知道，第一日那些大夫說金栀傷勢很重，頭部受到傷害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時他将人給打了一頓，直到他們改口說能治好為止。

殷琢想，他是真的害怕，害怕金栀醒不過來。他擔心的發瘋，這種感受從未有過，也不想再體驗一次。否則如果金栀出了什麼事，他可能會直接追随其去了。

“阿栀啊阿栀 該要我怎麼辦才好。我不能時時刻刻待在你身邊的。”殷琢這話雖是沖着她說，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像金栀的繡樓一樣，殷琢放心不下山寨。整日留在這邊不合規矩不說，山寨那邊萬一出事也無法顧及到。

這事橫在他們之間始終不是辦法，總歸有直面的那日。

可眼下，尚未到說這事的時候。他必須做足準備，為了他們的未來。

監牢之中陰濕昏暗，蟲鼠寄生在暗處，不時沖出來吓人。

獄卒點燃火把驅逐老鼠，帶着徐幼雲一路走到最深處牢房。這裡見不着光，是最陰森恐怖的地方。

他恭敬地對她囑咐：“徐姑娘，您可快着些！最多一炷香時間。他如今是要犯，大人下令不準任何人來探望。要是時間長了被大人發現，我可就要受罰。”拿了徐幼雲給的好處，這才勉強同意放她進來。

說完就出門去替她放風，好在現在時間，衆人都去吃午飯了不當值，否則他們進來可沒這麼容易。

徐幼雲謝過他，轉身看到牢房内躺在那毫無聲息的人。

除了金栀與他打鬥時留下的刺傷，傷口已經不流血了，此外并無外傷，卻顯得格外狼狽。平日裡文陌總是将束起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今天卻散亂覆面，還纏着幾根雜梗。

看着他這幅慘狀，徐幼雲于心不忍。她原本是想來質問他為何對金栀出手，可她是個心善的人，見着這樣就不忍心了。

徐幼雲扔下一個小瓶子，咕噜咕噜地滾到他文陌的手邊。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依舊趴着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