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起近日S市豪門圈裡有什麼新鮮事,頭一件就是城南霍家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為此專門舉行一場認親晚宴。
一時間名流雲集,到處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沈歡卻無心社交,躲在角落裡,搖晃高腳杯,看着深紅色酒液敲打在杯壁上,蕩出好看波紋,一時間心煩意亂。
倘若早知道這次宴會主角是陳璧,她壓根不會出現在這裡。
一想起這個久違的名字,沈歡忍不住深深歎氣。
本以為分手以後,山高水遠再不相逢,可惜命運專愛捉弄人,偏要他們聚于一地。
“喲,沈大明星,躲這裡幹什麼?怎麼不去會會你的老相好?”一道聲音滿含嘲諷,輕飄飄傳來。
沈歡蹙眉,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何媛媛,一位緻力于與她作對的大小姐。
兩人嗆聲已成習慣,沈歡自然不甘示弱:“何媛媛,你這麼關心我的戀情,難道是上輩子媒婆沒當夠?”
這一句話氣得何媛媛紅眼,恨恨咬牙,她下巴長着一顆黑痣,平生最恨别人将她比作媒婆。
“沈歡,我看你能嘚瑟到幾日,你現在腸子都悔青了吧?當年甩得幹脆的窮小子,現在已經飛黃騰達,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饽饽。”
“可惜啊,你不僅眼光不好,也沒把握住機會,失去就是失去,再也找不回來了。”
何媛媛冷笑,目光像淬毒的蛇,高傲揚起下巴。
沈歡渾身僵硬,腳下仿佛生了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然而心髒早已伴随着對方譏諷的話,劇烈跳動起來。
一些記憶如走馬燈般閃回在眼前,清晰得仿若昨日,鮮活而生動,是她再未體會過的快樂。
何媛媛從侍者盤中端起一杯香槟,自顧自與沈歡手中的高腳杯碰撞,下一刻,清亮酒液傾倒而出。
“抱歉,手滑了。”何媛媛毫無歉意地聳聳肩,轉身準備離去。
胸前一陣冰涼,激得沈歡猛然回神,不再沉溺于過去。
她的字典裡向來沒有吃虧二字。
“站住。”沈歡眉頭輕蹙,上前一步,幹脆利落擡手。
下一刻,深紅色酒液兜頭澆下,何媛媛驚叫一聲,臉上精緻全妝花了個徹底,素白長裙染上污漬,頓時狼狽不堪。
沈歡嗤笑,随手将空酒杯放在桌邊,發出清脆聲響,吓得她如驚弓之鳥,身子顫抖一瞬。
何媛媛沒想到她會翻臉,色厲内荏:“你敢砸霍家場子?”
“是你先招惹我的,”沈歡眼波一橫,淡淡掃過一旁作壁上觀的男人,露出明媚笑容,“陳少也能替我證明。”
她的話音落地,衆人目光都被這個稱呼吸引過來,好奇地張望,竊竊私語:“他就是霍家認回的大少爺?虎父無犬子,果然氣宇軒昂。”
男人從陰影處走出來,面容沉靜,與年少時相比并無明顯變化,隻是氣質更加清貴,帶着從前不曾有的遊刃有餘。
一雙黑眸注視沈歡與何媛媛,不帶感情,仿佛在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又仿佛在欣賞一出無關鬧劇。
沖動消退,沈歡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暗地攥緊手指。
“請何小姐出去。”陳璧收回目光,淡淡吩咐一旁侍者。
沈歡眨眨眼,沒想到他還願意站在自己這一邊。
“陳少,你憑什麼讓我走?我代表何家前來赴宴,你們霍家對待客人就是這種态度?”何媛媛還在争辯,可酒液不斷自下巴滴落,提醒着她的狼狽。
陳璧彬彬有禮:“何小姐誤會了,隻是請您去後面更衣。”
何媛媛這才勉強同意,得意洋洋地瞥了沈歡一眼,踩着高跟鞋冷哼離開。
沈歡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她站在原地,呆怔地想,原來他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隻是不想事情鬧大,拂了霍家面子。
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小姐,”陳璧微微颔首,面容疏離,“我帶你去樓上更衣。”
“謝謝。”沈歡打電話叫助理送一套備用禮服過來,跟在陳璧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越過宴會大廳無數人潮,沈歡亦步亦趨,盯着陳璧锃亮的紅底皮鞋,一時分神。
陳璧的第一雙皮鞋,還是她送的呢,不過可能早已跟着破舊回憶,一起扔進垃圾桶裡。
沈歡胡思亂想,不自覺踩着前人的影子亦步亦趨,兩人身影被輝煌燈光拉得很長,搖曳着黏在一起,仿佛從未分開過那樣。
突然,前人停步,沈歡反應不及,鼻子撞上陳璧堅硬的後背,眼睛霎時泛起淚花。
她眼淚汪汪地擡頭,看見霍叔叔站在樓梯口,趕緊乖巧打招呼:“霍叔叔好。”
說話時帶上鼻音,陳璧轉頭看了她一眼,随後退了半步,站在她身邊:“父親。”
霍建山目光停留在沈歡紅彤彤的眼眶上,不贊同地蹙眉:“陳璧,你就是這麼照顧歡歡的?把人都弄哭了。”
“别忘了,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