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阿别這邊依舊沉默,隻微微側身看向了葉染。
被衆人注視的葉染卻微微一笑:“這事我自是要盡一份力,不過隻有一樣——”
“霍休我要留個活口。”
陸小鳳與衆人都是一愣,卻聽青年解釋:“諸位有所不知,我早幾月便在追查青衣樓之事。雖說其108樓或為虛數,但内裡的殺手成員卻也絕不算少。”
“那試問這麼大一個組織,其殺手的培養和甄選又從何而來?”
說到此處,陸小鳳已然完全反應過來:
“拐賣?”
葉染點頭:“青衣樓或牽涉人口買賣交易,并且私下裡也在做這件營生。因此我需要留霍休一個活口,以此揪出青衣樓其它據點、興許還來得及救出受害者。”
衆人當即同意:“染公子高義。”哪怕冷酷如西門吹雪卻也沒對此提出任何異議。
突然,
“那這便不能在後山小樓動手。”
陸小鳳皺眉道:“小樓機關具由霍休布置,萬一有些玉石俱焚的陷阱,犧牲我們事小、萬一自此讓青衣樓逍遙法外可就大了。”
“可……霍休從不輕易離開他的小樓。”
正在幾人愁眉不展之際,一直沉默良久插不上話的閻鐵珊竟開了口:
“不若…我們把人引出去?他不是想要寶藏嗎?以寶藏為餌總是不怕他不出來!”
葉染幾人對視一眼,眸光俱是一亮,這便一人一句一陣集思廣益。
很快,修修改改、一個膽大心細的誘敵之計便就此成型。
葉染高興撫掌。
火光忽明忽暗間,隻聽青衫戲子垂眸一笑,出口的戲腔一唱三歎:
“請衆位郎君且細看,
那江湖雲雷,
正隆隆作響——”
**
第二日,一則消息震驚了江湖:
珠光寶氣閣大老闆閻鐵珊與峨嵋派掌門獨孤一鶴要向朝廷獻出重金,以替當年的大金鵬王朝複國。
據内部人士消息,雙方此時已經和朝廷高官完成了寶藏的接洽事宜。
現在隻要獨孤一鶴二人攜由皇帝朱筆印信到京城完成交接,當朝聖上便立即可為大金鵬王朝簽下複國诏書,擇選封地。
而朝廷也将成為這個小國背後最有力的支撐。
至于國家的土地及繼承人一事,雙方還在加緊商榷中……
據傳兩人有意在當年的皇族後裔中擇優選取新一任的金鵬王。
這一消息一出,不僅江湖上議論紛紛心思浮動者不知凡幾,就連一直隐于幕後的人也坐不住了。
霍休是當今江湖巨富,亦是以前大金鵬王的舊臣上官木。
但他不像他的另兩位同僚那樣在江湖上有着響亮的名聲,正相反,他很孤僻又很神秘。
沒人知道他的武功其實很高,而且擅長使用暗器;
也沒有人知道如今江湖上盛傳的令人聞風喪膽的青衣一百零八樓就是他背後的勢力;
更沒人知道他暗中控制了上官飛燕,撺掇她殺死了王朝正統的繼承人丹鳳公主并易容成她的樣子行事……
如果沒有葉染阻撓,他便可以順利地吞掉當年金鵬王朝全部的财富,并把一切真相深埋入黃土。
但現在卻全亂了套!
【珠光寶氣閣後山,小樓】
“哼,你查沒查出這個葉染到底是什麼來曆?!”
此時,霍休覺得不管再好的酒似乎在這個時候也不好喝了。
他重重地将杯子砸在貴重的金絲楠木八仙桌上,對眼前的女子道:“帶着人,不惜一切代價也一定要在半路搶到那枚印信!”
這無異于和官府與獨孤一鶴硬碰硬。
半晌,
一張上官丹鳳臉孔的女子咬牙道:“這個葉染在江湖上實在沒什麼可查,既沒人聽說過他的門派出身、又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戰帖。”
“是嗎?”霍休皺眉。
“就是這樣!他真就是個唱戲的!”女子急忙道:
“所有消息隻說他在各大戲班子中很吃得開,寫出的新戲和唱功一流…對了,他倒是在各個班主們那兒有個诨名叫什麼……千聲鶴!”
這都是什麼?
霍休聽罷擺了擺手,“算了。這次誘我們去搶那印信明顯是陽謀,我們不得不去。可要是能掌握這人的軟肋……”
他冷笑:“飛燕,你可查到這葉染的落腳地在哪?那些戲班班主平日裡總不能找不到人吧。”
“這我自是不會落下,”
上官飛燕聞言、神色舒展開來,勾起嘴角抿唇一笑:“這些班主們平日裡都會送信去一個地方,叫鶴歸閣,想來那兒便是這家夥的落腳地了。”
“好!”
霍休又喝了一口酒,這次的酒終于好喝起來。
“便就去這閣子裡頭瞧瞧!”
他笑了,飽含内力的笑聲在小樓裡傳出很遠。
**
與此同時,
霍休言語中的鶴歸閣上正站了一個黑甲女子。
此時,她頭戴一副蚩尤鬼面,腰佩一口青口闊刀,正獨自一人立在九重塔樓頂的飛檐上。
微風沒有吹起女子漆黑的皮甲,但在這西子湖畔如綢如緞的清風裡,女子也好似要與這波光、楊柳與美景融為一體了。
突然,
“啪嗒、啪嗒……”
細微的啪嗒聲敲在樓閣最頂的青瓦上,低頭一看,竟是一滴滴鮮紅的血。
這紅色的物事此時正連成一片、從裙甲下擺處向下滴淌。
原來那黑沉的犀甲竟是吸飽了血水。
但是,
“糟糕,又要被閣主罰打掃衛生了。”
女子嘟囔一句,随即轉身、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