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攏下來,窩在家裡的村民們開始出門,三三倆倆的聚在鄰居家門口唠家常。
“這天也太熱了,白天幹活能把人曬死,也就這會涼快點。”
“是啊是啊,早上還是要趕早,太陽沒出就把活幹了。”
“這樣曬下去,那土都梆硬,鋤頭都挖不下去,這雨啊,也不曉得也等到幾時去了。”
農民靠地吃飯,種不了地,那就是要他們的命。幹了大半個月,這會說到下雨,周圍幾人都開始沉默,眼底的愁緒都快溢出來了。
“啥時候才能下雨啊?快把人熱死了,這雨不要的時候使勁下,要的時候一滴都沒有,能把人愁死。”大奔悶悶地開口,一腳踢開路上的小石子。
“每年不都這樣,七八月能多下雨的話,村裡都要叩謝老天顯靈了。”方沅哂笑,目光飄向遠處農田裡村民們還在耕作的身影。
“夏天都是這樣硬捱嗎?”趙懷硯難得感到震驚。
在城裡的時候家裡和學校都有空調,轉到縣裡的學校後雖然沒空調,但教室和寝室裡都有風扇,熱是熱,但不會把人熱得很難受。
但他沒再方沅家看到過風扇,趙家倒是有有一個。
“不捱還能怎麼着,這幾天算是涼快的了,再過幾天,晚上都别想睡了。”大奔憤憤地說。
方沅扯了下唇,提醒道:“村裡就這條件,熱了就拿蒲扇扇扇,你有空得話就趕緊上鎮上買個風扇吧。不然熱起來有你好受的。”
他知道趙家有風扇,但就一個,趙奶奶估計還沒來得及給趙懷硯買,而趙懷硯不可能讓趙奶奶他們捱着過日子。
趙懷硯皺了皺眉,唇線抿得很直。
微風時不時的拂面而過,方沅享受得眯起眼睛,唇角彎起。
“大奔,你家要是再遠點也不是不行。”他悠悠地開口。
大奔冷哼一聲,諷刺道:“剛剛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願意出來。”
“我這不是出來了嘛,等會我們去天橋上面坐會吧,估計上面更涼快。”方沅睜開眼睛,看向不遠處的天橋。
天橋其實就是架在馬路上空修得一條水溝,大概三米高,路邊大樹的枝丫籠住了天橋的上空,一陣風吹過來,發出“沙沙”聲。
三人邁步走向路旁邊的台階,慢慢登上了天橋。
“好多草啊。”
天橋邊上都是泥土,長滿了茂盛的雜草,讓人無處下腳,好在水溝因為太旱了沒水,三人便跳進了水溝裡。
水溝深一米左右,到三人大腿的位置,不到半米寬,他們隻能一個一個的通行,大奔走在最前方,方沅其次,趙懷硯最後。
恰巧一陣大風吹來,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衣角和下擺在風中飛揚,趙懷硯看到一截瘦腰一閃而過。
“哇,太爽了。”走到天橋正中間的位置,大奔停了步子,雙手高高舉起,發出一聲喟歎。
方沅雙手撐在水池邊上,眯起雙眼,嘴角微微上揚。
“怎麼了。”手臂被輕輕拉了一下,方沅看向趙懷硯。
趙懷硯輕輕拉着人往後面退了半步才開口,“這樣有點危險,你别站太外面了。”
方沅剛剛的樣子,微微朝水溝外傾身,半個身子都在外面,懸空3米高,看得他太陽穴突突地跳。
方沅揚唇一笑,輕輕開口,“沒事的,我們小時候老這樣幹,那會還隻能下巴夠着水溝邊。”話這麼說,但方沅還是稍微往後退了退。
趙懷硯顯然沒被安慰到,眉頭越皺越緊,“太危險了。”
“危險什麼啊,小時候我們比誰膽子大,就喜歡從很高的田埂上跳下去,元寶跳過的高度可比這裡高多了。”大奔不以為意說。
方沅想起确實有這麼回事,那會他們人小膽子大,跳得田埂一個比一個高,他自己跳過的最高的有四米高。
得虧下面都是軟乎乎的泥土,跳下去震得兩腿發麻,腿才站穩就急不可耐地爬上去換個更高的跳。
趙懷硯聽得心驚肉跳,他擡手捏捏眉心,眉頭久久未能舒展,良久才随風發出一聲歎息。
夜色漸濃,三人吹夠了風,便從天橋上下來。大奔家就在天橋附近,沒走幾步就到了,把人送回了家,方沅和趙懷硯便往回走。
月亮高挂在空中,路邊的人家亮起了燈火,蛙鳴聲此起彼伏,偶爾還有“撲通撲通”的落水聲響起。
沒了大奔在耳邊叽叽喳喳,氣氛秃然安靜了不少。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行走間手臂擺動,手背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再一次碰到趙懷硯的手背後,方沅把手插進了褲兜裡。
“其實除了白天可以釣青蛙,還能晚上出來抓青蛙。”方沅突然開口說。
“怎麼抓。”趙懷硯問。
“就是用手抓啊,晚上青蛙們會從稻田裡出來,落在田埂上,隻要動靜小就能抓到。”方沅說得輕松,但抓青蛙實則是個技術活,沒點技術,人還沒靠近,青蛙就跑了。
就像這會,他倆走在路上,走路的步子就驚到了附近的青蛙,一個個都跳水了。
“那我們下次試試吧。”趙懷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