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吹在他的臉上,漆黑的甬道一眼看不到盡頭,裴行止喘着粗氣扶着牆向前跑着。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逃跑,腦海裡有個聲音催促着他快點向前,身後的黑暗像是一隻吃人的猛獸,隻要他敢停頓片刻就會将他吞入腹中。
凹凸不平的地面布滿了石子,裴行止赤腳踩在上面,鋒利的尖端将他的腳刺出了一個個血洞,身後走過的路留下了一條清晰血印。裴行止已經痛到麻木,毫無血色的臉頰彰示着他已然處于瀕死狀态。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裴行止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快要流盡之際,前方出現了一束微弱的光亮。裴行止循着光亮的方向前行,慢慢的,那光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他馬上要觸碰到這束光的時候,一雙布滿紋身的手突然憑空出現扼住了他的脖子。
眼前的畫面突然變黑,不遠處那道光束再次出現,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最後變成一柄鋒利的刀向他刺來。
裴行止驚呼一聲睜開了眼,入目卻是天花闆上刺眼的白熾燈。
“你醒了,怎麼樣還好嗎,怎麼大半夜一個人去那麼偏遠的地方,萬一發生危險了怎麼辦?”
謝南意熟悉的聲音從耳畔響起,裴行止跟着聲音的方向機械地扭頭向謝南意看去,在看到鮮活的生命後再也忍不住撲向前抱住了他。
屬于活人的體溫與他的皮膚相接觸,裴行止貪婪地縮進謝南意的懷裡,感受着這熟悉的氣息。
謝南意感覺到懷中的人在顫抖,他輕輕摸着裴行止的頭,微微釋放出信息素包裹着他。酸澀的橘子味慢慢變淡,懷中的人在他的安撫下慢慢鎮定了下來。
信息素的安撫下,裴行止的呼吸聲慢慢平穩,謝南意低頭再看時他已經熟睡了過去。
剛醒了沒幾分鐘就又睡了過去,謝南意無奈地将人抱起輕輕放在床上,剛給他蓋好被子秦助理就拿着一摞資料走了進來。
他剛要開口說話,謝南意比了個手勢,秦助理點了點頭,走近直接把資料交給了他,俯身貼在他耳邊輕聲道:“是方清詠那邊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謝南意翻着資料的手停頓了一下,眼底難得劃過一絲玩味。
“他不是被他家嫡長子發賣了嗎,怎麼又突然回來了?”
“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嫡庶,能做事的就是好兒子。”
“能做事的兒子?這個廢物還會做事?”
“本人會不會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爸認為他會做事。”
秦助理雖然很不理解這群少爺們這些彎彎繞繞的稱呼,但是他最敬業的地方就是他會配合。領導吩咐什麼他就做什麼,絕對不做超出吩咐以外的事。
“能做事的兒子?那你還來找我幹什麼,你去找我爸,讓他自己看着辦吧。
“你就告訴他:‘你這個老不死的不能讓你兒媳白受驚吓’。聽到了嗎,你一定要原封不動地把這句話告訴他。”話說到這裡,謝南意随意丢下手中那摞厚厚的材料,直接擺爛當起了甩手掌櫃。
“可是……”眼看事情發展不妙不好向大領導交差,秦助理試圖再開口挽回一下,謝南意卻不給他這個機會,擡手指了指門口示意他快點滾出去。
“都是準兒媳了,連點聘禮都舍不得給?你回去告訴老頭,對兒媳别那麼摳,小心以後沒大胖孫子抱。”
秦助理不多嘴還好,他這一開口,謝南意那邊又跟着來了好幾句,說到最後秦助理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似乎是要完蛋了。
“就這樣吧,你回去給老頭好好說說,還有那些要求,不給他兒媳辦到就别想有個會做事的兒子。”
秦助理扛着一摞東西進去,出來時又多了幾摞。他明顯感受到了門外安保看向他時的眼神裡都透着同情,秦助理挺直了腰杆,把懷中十幾斤重的東西抱得更緊了些。
一群月薪剛過一萬的人還同情他,他馬上就要跳槽到年薪百萬的崗位了好不好。以後這個神經病大少爺就不歸他管了,隻是可惜了那個可憐的Beta,什麼都沒做就遇到了這種神經病。
——
裴行止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他的通訊設備不知去了哪裡,病房沒有明确的計時工具,他看着外面渾濁的黑夜,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閉上雙眼,那鮮血噴湧的場面立馬清晰起來。冰涼的血液濺到臉上,裴行止睜開眼,那冰涼卻是謝南意的手指。
“怎麼這麼害怕,我又不會吃了你。”謝南意沒有錯過裴行止眼中的恐懼,他收回手,把準備好的粥端了出來。“已經退燒了,吃點東西吧,你睡了快一天了。”
“你…zen……”裴行止想要開口說話,幹澀的喉嚨似是也經曆過那Omega同樣的折磨,撕扯着隻能發出一點嘶啞的聲音。
“醫生說你受到了特殊刺激得了應激性失語症,隻是臨時的,慢慢治療就會好起來的。你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了,多少吃一點墊一下吧,不然胃就要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