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畫被迫維持着仰躺着的姿勢,思考譚煖說的“補給”。
遲鈍幾秒,回憶起來時,譚煖已經松開她,拉開距離,倚着沙發坐着,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杜畫起身,去客廳木櫃裡拿了兩個白瓷杯子,放在桌子上,一手提起煮好的蜜棗茶往裡倒。
她背對着譚煖,發稍沾着濕氣,空蕩蕩垂在半腰,打着自然的微卷。長袖長裙樣式的月白色絲綢睡衣襯得她整個人特溫柔特有氣質,譚煖的視線一直跟随她,先前憋不住的所有氣勢就在杜畫面前慢慢偃旗息鼓。
接過水杯,确實渴,一連灌了幾口下去,牙齒慢半拍被甜得受不住,面上的表情差點破功。
沒辦法,杜畫就愛這口,她差點忘了。
杜畫坐會原位,也沒再主動說什麼話,雙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酌飲,就像吃蛋糕甜品一樣,譚煖早已習慣——即便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打圈繞着杜畫肩上垂下的一縷香發,問,“你這些年,除了那個Selina,還有什麼玩得好的我不認識的人嗎?”
杜畫放下杯子,搖頭,說,“沒有。”
譚煖的視線還纏在自己指尖上,她目不斜視,“你交接的工作地點在哪裡?”
杜畫扭頭看她,聲音淡淡,卻帶着一絲懷念,“離明複很近的。”
明複大學,中國最高學府之一,位于臨海的柏黎市,也是杜畫和譚煖的母校。
“就在……明複南門往西的那一整條巷子裡,有一個私人出版社。”
譚煖聽着耳熟,凝着精神想了一會兒,腦子裡蹦出一個名字,“譯術館?”
杜畫點頭,應道,“你知道啊。”
譚煖說,“知道,但這家工作室的創始人是易姵殊,你還有印象嗎?”
杜畫回,“我知道她,就是她主動聯系我的。”
“主動聯系?你們有交集?”
“不,”杜畫端起瓷杯抿一口甜水,眼神落在沉入杯底的棗碎,沒什麼情緒地說,“阿雅也在那兒工作,易姵殊通過阿雅聯系上了我。”
“明天幾點上班?”
“八點半。”
“行。”
譚煖終于松開手指,發絲落回到杜畫的肩上,她轉頭,眼睛對上她的,問,“你是…今晚剛回來嗎?”
譚煖點頭,嘴角勾起一點弧度,犀利地盯着她,“我一下飛機就開車過來了,專門檢查你是不是把我丢在手機裡,偷偷和别的女人出去約會。”
這顯然是句玩笑話,但是杜畫并沒有輕飄飄放過。
她雙手落下放在沙發上,眼神飄向窗外,“我不會,你知道的。”
譚煖緩緩收起笑意,挑眉應一句,“當然。”
緊接着又轉換語氣,說,“可我還是很生氣。”
她移動身體,整個人從側面貼上杜畫,雙臂攔腰抱着,下巴搭在她單薄的肩上。
沐浴露混合着馨香一齊湧入鼻腔,譚煖沒忍住湊得更近,兩片唇瓣幾乎碰到耳垂。
她懲罰性的在某個敏|感處狠狠吮了一口,雙臂擁緊的瞬間感受着杜畫毛孔乍起的顫栗,無聲笑了一下,呼吸噴在她發間。
“以後記得回我消息好不好?……一條都不能漏。”
杜畫渾身僵硬,垂下的長睫輕輕顫了顫,沒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譚煖得逞,松開她,整理衣服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早點睡,明天記得給我發早安。”
杜畫沉默地伸手,靠近,把她壓入衣襟的直發貼心地撩出來,“我送你。”
兩人走到門口,譚煖忽然回身,問,“真不記得補給這件事了?”
杜畫擡眼看她,沒掩飾,回,“記得。”
于是譚煖就這麼毫無任何前兆地在她額頭發間印下一個吻,在杜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對她眨了個眼,溫柔道:“晚安。”
下一秒,門被關上,杜畫下意識繼續往前一步,卻被門擋住,隻來得及聽見下樓的利落腳步聲。
叮一聲消息提示,在寂靜的空間格外明顯,瞬間拉回注意力。
杜畫走到客廳桌邊,拿起手機,人臉識别自動解鎖,消息彈框出來,
譚煖:好夢。
車子啟動,怠速聲隐隐從窗縫中擠進來,和樓下路旁的落葉一樣亂人心緒。
杜畫蓦地一下将手機反扣在桌面上,胸腔起伏清淺呼吸,另一隻手背緩緩貼上臉頰,
滾燙。
—
次日,天朗氣清。
陽光燦爛,微風不燥,巷子古樸,但工作室裝修調性獨特,反而有點不一樣的味道。
杜畫提着包,輕輕推開門。
一股熱鬧的氣息撲面而來。
入口鋪設淺棕色木質地闆,搭配同色系地毯,靠牆兩側都裝了書架,一面展示國内經典,一面展示國外經典。
辦公區開放式書桌,台燈配綠植,正對門的一整塊大牆面懸挂着類似于世界地圖的書目總錄,頂燈複古柔和,氛圍溫馨舒适。
空氣裡浮着淡淡的皮革,紙張和木質香氣,交織在一起,格外地凝神靜氣。
正中那堵大牆之後,是長長高高的整面落地窗,窗外種着些低矮灌木叢和各種花卉。
段舒雅領着她去她自己的工位,其實就在段舒雅旁邊,段舒雅溫和地笑,長發低低紮起來,垂在腦後,很利落。
“以後就是同事啦,阿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