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晚，别墅二樓，李雲端着飯菜，穿過走廊，停在一處房門前。

“咚咚咚”，敲門聲響。

“……”

“……誰？”

“書書，”

她叫她，

“開開門，吃點飯吧。”

“……不想吃。”

“空着胃睡覺不舒服，聽話，給阿姨開開門，吃點好不好。”

“……”

六秒後，

“咯噔”一下，鎖開。

易姵殊一手把着門，神色蔫蔫，還是回來的那身衣服，沒換，李雲舉了舉盤子，她側身讓，飯菜送了進去，被穩穩放在桌子上。

她的背半抵在牆上，眼中神色難辨，輕聲問，

“她們在幹嘛？”

房間燈開一盞關一盞，不算亮堂，隐隐暗着一角。

李雲歎氣道，“還在下面看資料。”

“……”

“阿姨，您在我家幹了多久了？”

李雲笑着說，“在你出生的前一年。”

“那麼，您也早就知道我姐姐的事情了。”

她猶豫兩秒，知道她的意思，斟酌開口道，

“嗯。那天我家裡有事，小沼在外地出差，小素當時想帶着你們去譚家聊事兒，她家當時也有一個寶寶剛出生的，後來還和你上了一個大學呢。”

“然後呢？”

“去的半路上，好像是另一個朋友打電話讓她順路去拿東西，她一個人不方便抱你們兩個寶寶，就把你們放車裡了。”

“進門出門統共花了不到五六分鐘，再回車上的時候，就發現姵甯不見了。”

易姵殊垂下目光，指甲無意識扣着門邊，聽完，默默點點頭。

猶豫一會兒，又擡眼，問，

“那她們一直在找嗎？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李雲解釋道，

“因為剛走丢那兩年，她們除了工作特别忙，一有空閑時間就四處跑，找姵甯。”

“我在家裡照顧着你，小小一個，天天問我，媽媽媽咪去哪裡啦？我就，和你說，她們去找姐姐啦。”

“時間久了，從兩歲到四歲，你越來越不愛說話，有時候一聽見姐姐這個稱呼就會哭，也不再問媽媽媽咪什麼時候回來。”

“慢慢也不愛吃飯，瘦了不少，我帶你去醫院檢查，醫生就說，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

“所以……”

“所以她們不敢告訴你，一開始是怕你還小，還有陰影，慢慢幾年過去，十年過去，二十年過去，一直都沒找到，也就一直沒說了。”

……

淩晨，洗漱完，易姵殊吹幹頭發，換上新衣，下樓。

路過客廳時，她對她們說，

“明天，我去找……姐姐。”

易素整張臉已經累到發白，關沼也憔悴得不行，眼裡都是紅血絲。

但她們望着她的眼神裡還是藏着說不出口的隐隐擔憂。

她看過去一眼，又收回。

“我會好好把一切告訴她，如果她願意的話，就，約個親子鑒定。”

“你們不要太累了，今晚好好休息吧。”

轉身，

即将出門前，

她聽見一聲很清晰的“謝謝。”

來自她的媽媽們。

淚水背着光，悄悄滑落。

-

易姵殊一邊走，一邊擦眼淚，上車時，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喂？”

“殳羽……”

“幹嘛？你出去玩都不帶我，等你回來就死定了。”

“……出來陪我喝酒。”

“我不，我還失戀呐，今晚沒心情喝了。”

“我也是。”

“我不——你說什麼？”

易姵殊任由水迹沾濕發絲，她在寂靜黑暗的空間裡默默開口，

“我說，我也失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