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蘇芷怡瞬間從石凳上摔落,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急忙爬起。
啊啊啊啊啊毛毛蟲!!!
蘇芷怡一邊拍打着手臂和裙擺,一邊尖叫着跑向院外。
三分鐘後,跺着腳的的少女在行人的注視中緩緩冷靜下來。
幽怨的眼神,淩亂的頭發和裙擺,尚未平複的的呼吸和泛紅的臉蛋。
狼狽歸狼狽,崩潰歸崩潰,臨走時,蘇芷怡并沒有忘記鎖門,順便咬着牙低低吐槽兩句。
“真讨厭。”
“真沒勁。”
滿身的雞皮疙瘩未褪,她撫着手臂惡狠狠踢了一下合上的門,無賴似的洩了一半的氣。
“我走咯。”
蘇芷怡皺着的臉終于緩緩恢複。
她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站在原地小聲地嘟囔。
“等過兩天我的東西全部整理進來,我就再回來。”
院内很快重新恢複寂靜,祥和的月光憐愛地照拂着少女漸行漸遠的身影。
微風吹走最後一朵停留的薄雲,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輝,更加璀璨了。
華燈初上,市中心車水馬龍,仿若流光幻影。
這個時代,大都市的鐘表總是會走得快些,閉眼的時候是黑夜,再睜眼便是白天,那睡着的人能察覺到,指針它是順時針走的,還是逆時針走的嗎?
市中心某個五星級酒店最高層的套房内,偌大的床上,少女恬靜地睡着,似乎不會再做一點噩夢。
如果你在此刻上前把她叫醒,讓她來回答這個問題,她會和你發脾氣,罵你神經病,說自己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
指針是怎麼走的不重要,人又為什麼要在睜開眼的時候去想象閉眼時發生的事情呢?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
她隻知道,也堅定地确信,等到明天再睜眼,就會見到自己很想見到的人。
以一個全新的自己,和一種全新的姿态。
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黎明前又下了一場雨,淅淅瀝瀝地,月亮早一步被雲層遮住。
白港這座臨海的城市,在夏季多些雨水,本來便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天剛亮便早起等在街頭的少女,打着一把透明傘,披着件薄外套,筆挺挺得站在書店街對面的紅綠燈旁。
這個時候,街邊的店幾乎都關着,就連路燈也熄滅了。
來往的行人有急有緩,稀稀疏疏路過她時,也許會看她一眼,也許不會。
蘇芷怡就這麼,從六點站到了九點。
太陽從遙遠的東邊逐漸曬到頭頂,溫度一下子升起來,透明傘遮不住陽光,曬得她有苦難言。
好不容易等到咖啡店開了門,她連忙竄進去,找了個正對書店好觀察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桌的甜點咖啡。
彌散開來的空調冷氣讓人渾身舒坦,服務員貼心地拿紙給她擦汗。
甜品咖啡逐漸端上來,蘇芷怡百無聊賴地每樣嘗了一口,眼睛直直地望着對面。
這個點正熱,暑假去書店的人本就不多,大部分路過的行人隻是往裡面瞧一眼,随後便各走各的路。
時間是如此地難熬,尤其是在等人的時候,更尤其是在等待一個想見的人的時候。
熬過了早飯,熬過了午飯。
時針緩緩繞圈走動,蘇芷怡瘋狂地打着哈欠,隻覺得自己快要絕望。
地面上的影子朝向幾乎都轉了半圈,口味一般的甜品也被她吃得大差不差,終于,在下午兩點,她即将要困死的時候。
她看見了她。
那時兩街夾角的書店被林蔭遮蔽,隻有面朝南的門口處落了一地的陽光,她緩緩推開玻璃大門就這樣一下子走出來,走進她的眼睛,也走進她跳動的心髒。
太過于熟悉,又似乎太久沒見,閉着眼似乎還能夠聞到她懷抱的香氣,這個場景,多麼像,多麼像啊!
多麼像上輩子她在腦海中臆想的,和她那最後的一面。
蘇芷怡抓起手機就要沖出門,被店員急忙叫住包還沒拿,又回頭去拿包,又要沖出門時,突然想起自己還沒結賬,于是讪讪地老實回到櫃台結賬。
終于出門,蘇芷怡急忙擡眼尋找,在樹下看見熟悉的人影之後,才撫着胸口重重呼出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走。
她在喂貓。
從睜開眼就在朝思暮想的,讓她等了整整半天的那個人此刻就在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隻要她穿過人行道,輕盈自在地和她打一聲招呼,就是一個完美的開始,對吧?
蘇芷怡猛地一下轉過身,對着反光的玻璃整理形象,天這麼熱,她的額頭細細密密冒熱汗,手腳卻有些犯冷的錯覺。
手機被緊緊攥在手中,身體好像有點緊繃,一步一步向前邁着的雙腳慢慢失去隻覺,蘇芷怡抿着嘴,鼻子卻在深深地呼吸,終于走過街道,來到人身後。
她背對着她,手裡拿着一個長條裝的零食在喂貓,另一隻手在摸貓的肚子。
她穿着淡藍色的裙子,襯得她皮膚很白,此刻後裙擺因為蹲着拖在地上。
于是蘇芷怡咽了咽口水,僵硬而生澀地第一次開口,
“你好……”
蹲着的女生因為這句突如其來的問候轉過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瞬,蘇芷怡蹭地往後退了一步,指了指地上,緊張地提醒,
“你的裙子拖地上了……”
蘇芷怡看着女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擺,伸手随意扯了一下,裙擺離地,幸好地面幹燥,沒髒。
蘇芷怡剛要舒一口氣,卻看見女生看了自己一眼,然後突然站起來,像是受了驚,盯着自己的臉,說,
“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