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塗南聽了卻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鹿北。
“上課,你在開什麼玩笑?”
“今天不用上課嗎?”鹿北發懵,“難道今天高中部放假?”
“老子不讀書。”
在鹿北茫然之際,塗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是老子開玩笑,老子長這麼大就沒讀過書。”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沒讀過書……那有些方面的知識豈不是會很模糊……難怪會讓我教做好人……原來……”鹿北敲着雞蛋,小聲嘀咕:“不過不識字的話很多事應該都挺不方便的吧……”
“啧!老子沒讀過書,不代表老子是個不識字的文盲!你秋衣上‘品如的衣服’幾個字老子就認得,還有你昨晚穿的褲衩上印的‘你好騷啊’幾個字老子也認得,什麼品味?衣服褲子印的字都這麼難看。”
“……”
一頓吐槽把鹿北說得老臉通紅,穿這些衣服倒不是自己有中二病,而是這些衣服都是9塊9包郵買的,經濟又實惠。
而且這些衣服都是穿在裡面的,外面再套上一件外衣,哪還看得出來,如今他卻忽略了家裡多住了一人,連褲衩子都被看見了!
“啊哈哈……識字呀。”鹿北尬笑:“是自學的嗎?那很棒啊。”
“……廢話!”
塗南又翻了一個白眼,識字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難,他從前受困于養父時,那老東西就經常給他播放剪輯得隻剩血腥與恐懼的影片,字幕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印在了腦海一樣,想記不住都難。
他現在隻覺得小白臉笑得很假,好人是不是都會假笑?
于是他回應了鹿北一個假笑。
鹿北:“……???”
鹿北不明白塗南怎麼就突然對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他應付了幾口早飯,換上衣服出門,走前還不忘留下一句:“衛生間有沒拆封過的牙刷和一次性杯,桌上的早飯記得吃。”
“哦。”
塗南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人離開,門合上,洗漱過後,他對着鏡子咧出一個假笑,然後沉默了……
怎麼看着這麼詭異?小白臉假笑時明明就挺好看啊。
想做好人……還挺不容易。
吃過早點,一宿沒睡好的塗南困意再度來襲,碗筷堆到一邊,繼續躺回了沙發,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早上的補覺并沒有那麼順利,仍舊是窒息與撕裂的痛,沒安全感,難以掙脫。
他拼了命地想去抓取浮木,哪怕是一根能讓自己浮出水面的稻草也好,什麼也抓不住,周身冰涼得隻有海水的聲音與無盡的絕望。
救……
為什麼這次等了很久都等不到那聲聲能脫離絕望的吟唱?
他用了很大的意志才強制讓自己從夢中脫離,睜開眼,殘留在神魂的窒息感讓他蜷在沙發上不停地大口喘息新鮮空氣。
該死!他好像沒法睡安穩了。
他放空腦袋緩了很久,左右沒法睡好覺,他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于是他看向了餐桌,桌上還擺放着他沒刷過的碗筷……
……刷碗是不可能刷碗的。
塗南從陽台上叉下一套幹淨的衣裳換上,深吸了一口氣,一步躍下了十三樓。
“麻麻,剛剛辣裡好像有人跳樓惹!”公寓附近,有個三歲小孩擡手指向高處。
他的麻麻順着看去,疑惑:“哪裡?”
“辣裡呀。”小孩拼命指着,“辣個人從辣麼高的地方,‘咻——’一下就跳下去惹。”
“……寶寶别亂說,一定是你看錯了。”
說完,寶媽趕緊抱着寶寶離開了這個地方。
約莫二十分鐘的時間,塗南就出現在公安局特殊部門的天台,女兒牆上的三角梅生得枝繁葉茂,将塗南的身形掩了大概,叫人一時半會兒留意不到天台上多了一個人。
天台上的監控被他釋放出的精神力影響失靈,他靠着女兒牆俯視着下方。
今天特殊部門的氛圍看起來不是很好,悲傷又壓抑。
四十多歲的母親抱着骨灰盒傷心欲絕。
“兒啊!你走了,讓媽媽怎麼辦呀?以前不讓你進特殊部門,你說你想守護永青市,想保護大家,可現在……你完成了使命,媽媽卻再也見不到你了。”
亦有五十好幾的父親流淚。
“臭小子!你成為了英雄,我們全家都為你光榮,可你對不起我和你媽了呀……”
也有在讀高三的學子請假趕來。
“阿姐,我們不是說好了,等我考上大學,你就會帶我去看九寨溝的瑤池瀑布嗎?我已經在努力了,可是你為什麼食言了?”
還有剛到記事年紀的小娃。
“爸爸……我要爸爸……”
還有許許多多親屬……
因為死在災禍手下的屍骨會有發生異變的可能,哪怕隻有十分之一的幾率,特殊部門都會在斂屍後盡快地給他們火化。
他們的親屬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再見到時,便隻有收納了骨灰的骨灰盒。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災禍就好了。
天台上,塗南撥開三角梅的一角,目光落在了角落邊……沉默哀悼的鹿北身上。
“這就是你昨晚難受的原因嗎?”
“可我還是不太懂,這有什麼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