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琨緘默片刻,起身出去,不一會兒帶進來幾個侍醫,侍醫們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誰都不敢靠近戾帝。
侍醫也把魏琨的話複述了一遍,皆戰戰兢兢的表示,戾帝和薄朱不被打是好不了的,且他們的病容易傳染人,隻能關在甘泉殿内靜養,順道支吾,敢近身他們的,都被他們給傳染了瘟症,現下隻有魏琨能夠健健康康的近身照料他們。
這更讓戾帝生氣,罵了一通後,倒在席子上面哎呦着,渾身高熱不止,還哪兒都疼的厲害,一旁的薄朱也是遭不住這渾身疼,隻能一動不動的強忍着,唯恐招緻戾帝厭棄。
當中有侍醫見戾帝好像病發了,直言該上體療法出一出戾帝身上的瘟氣,這樣戾帝也好的快。
魏琨便在這時求請戾帝另挑其他郎官施體療法,“陛下于微臣恩重如山,微臣實在不忍對陛下下重手。”
戾帝聽過不少奉承之言,魏琨的言辭放在平日并不能打動他,但現下重病中,其他人都不敢湊近,隻有魏琨不畏瘟病,便使得戾帝想到這些時日,凡他囑托,魏琨皆盡心盡力辦好,假使魏琨所言盡是真心,為什麼不能将其納為心腹。
伏氏已是危若累卵。
憑魏琨對自己的忠心,縱使讓魏琨殺伏叔牙,也不是做不到。
讓伏叔牙死在自己的私生子手裡,戾帝光想想就覺得舒爽。
戾帝命侍醫們都滾,随後對魏琨語氣溫和道,“你有此赤誠之心,朕甚感動,等朕病好了,必有重賞。”
他随即讓魏琨出去傳話,把那幾個他先前看重的郎官挨個叫進來,讓他們來施體療法。
魏琨便出殿傳達戾帝的口谕,幾個原先說風涼話的郎官霎時驚恐萬分,互相推來推去,魏琨提醒他們都得進去,他們才畏畏縮縮進了殿,不多時就聽殿内戾帝的慘叫伴随着咒罵,都是在罵這些郎官,一聲高過一聲。
魏琨掩在面罩下的唇輕扯了扯,伏嫽這招甚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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戾帝和薄朱一日好過一日,隻是日日挨打,兩人臉腫的像豬頭,這等丢醜之事,戾帝斷忍不得,把怨氣全撒在了那幾個郎官身上,身體剛好,就把那幾個郎官撤職發落回家,郎官們在宮裡吓破膽,這連日親近戾帝,自然也病倒了,豪族再有能耐,也怕這瘟病,隻得求到丞相府,求伏姜診治,伏姜不能拆穿伏嫽的謊話,給了藥方以後,也叫各自歸家一定要每日施以體療法。
那些郎官病痛之下又日日挨打,即便病情穩住,身體也都垮了,他們都是家中着重培養的嗣子,他們不行了,家族裡馬不停蹄就會抛棄他們,栽培下一個嗣子,免不得一場内鬥。
伏嫽自然不關注這些,她隻看到伏叔牙近來愈發春風滿面,聽他說魏琨加官了,除做戾帝的郎官外,還加官侍中。
侍中随意出入宮廷,侍奉皇帝左右,亦可參政,是皇帝最親信任重之職位。
伏嫽都要感慨魏琨的能耐,她設了個難關給他,結果不僅沒難倒他,他還加了官,順道清除了對他有威脅的郎官,他倒混成戾帝的心腹,前世他一直做戾帝的狗腿子,也沒見戾帝為他加官,這一世更風光了。
有幾回伏嫽撞見他來家裡商議親事,身上的衣服料子也用起貴的了,看得出如今俸祿殷實,不似以往節儉了。
每回他來,伏叔牙有意要他們相處,如今疫病爆發,也不能出門,隻得叫他們在家裡坐一處說說話。
伏嫽是不耐與魏琨搭話的,伏叔牙前腳走,後腳她就跟着跑,伏叔牙覺得稀奇,之前兩孩子背着他們感情甚好,現在賜了婚,反倒沒話了。
這日魏琨休沐,上門來,伏叔牙領着他們兩個不尴不尬的坐一處,閑談中免不得說起這疫病。
魏琨在禦前當差,他最知道戾帝的想法,戾帝自從得過疠疾,雖然治好了病,但臉上身上終究留下許多斑麻,他恨極這病,想下令把那些患病的百姓全部處死。
伏叔牙長于短歎下,哽咽着說造孽,卻無能為力。
伏嫽這時恍然大悟,上一世京兆的疫病能那麼快治好,大抵也是戾帝下令,處死所有患病的百姓,才會那麼快遏制了疫病。
她小時候喜歡聽傅母說民間趣事,傅母的娘家是養雞大戶,雞若得了雞瘟,隻能把那些得病的雞都宰了,才能止住病,戾帝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不把百姓當人了。
三人相對無言。
待到晌午,下人來報,說伏姜接伏嫽去丞相府玩耍,聽聞魏琨也在,便叫了一起。
伏嫽重換一套素淨些的襦裙,戴上面紗,和魏琨一起出門,坐上窦家的馬車,前往鳳栖原。
馬車行到長安驿館附近,陡然被人給攔了下來。
伏嫽隔着門簾聽見外面尖細稚嫩的中官嗓音,要求見伏姜。
那聲音伏嫽再熟悉不過,外面的寺人是梁獻卓身邊的蘇讓,他快要急哭了。
“奴婢冒昧求女君救救大王,大王他也染上了疠疾,如今人在驿館無人搭救,隻有女君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