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啊陛下!!臣妾是冤枉的,是被昭美……唔…唔— —”
孟柳争着喊着就要爬去抓淩郁衣角,卻被安樂宮的宮女眼疾手快按下,将嘴巴捂住,桎梏在圈凳一角。
孟美人的懲罰已出結果,可還有一個尚未判決,也最為至關重要。
“那孟美人……”
昭韻宜的淚早已止住,同其他人一樣望過來。
“她何罪之有?”
“那些翠珠是朕所賞賜,淑妃是在怪朕,想将朕一并壓下去?”帝王的聲音不容置喙,清晰落于殿内,響在每個人耳邊。
淑妃立刻道:“臣妾不敢,不知是陛下賞賜,懇請陛下恕罪。”
于是乎,所有人皆安靜了,殿内再沒一聲質疑。
既為陛下之物,便無了什麼陷害嫁禍之說。
至于其他的,陛下袒護之意明顯,有意呵護昭美人,沒有人瞧不出。
孟柳掙紮的動作停下,滿眼不可置信。
為什麼、為什麼昭韻宜一點事都沒有,隻有她一人遭罪?她們明明一起進宮,陛下明明收過她的梨湯,陛下心裡……是有她的。
孟柳翻天覆地地想,最後直直暈了過去。
誰也沒料到,這場假簪風波最後竟會是這般結局。
妃子們心裡不服,可陛下的話又豈是她們能夠置喙反駁的,再不甘心最後也隻能道上句“陛下聖明”,除此之外,再不得多言。
鳳簪的事情落定,就在她們以為陛下會留在安樂宮時,卻見陛下竟頭也不回直接轉了身,帶昭美人一同離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徒留滿殿茫然的妃子們四目相對。
……
碧浪晃漾,泛着徐徐微風的湖水亭裡,有人相鄰而坐。
低低的交談聲夾在在風裡,使人聽不真切。
“诏獄又陰森又冰冷,方才聽娘娘們要押臣妾過去,臣妾心裡害怕極了,幸好有陛下趕過來。”
“臣妾差點以為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到陛下了。”昭韻宜身子抖起來,聲音帶了嗚咽,單薄的肩也跟着一下下亂顫。
陛下攜愛妃莅臨湖水亭,宮人們守在兩丈開外的石青路上,低低的啜泣聲從亭子内傳過來,斷斷續續的,無端引人遐思,催的他們無聲紅着臉離開。
昭韻宜眼睫輕顫,一滴淚垂在睫毛邊緣懸而未滴,她鼻尖粉紅,雙手無措的按在一起,哝哝細語更加惹人憐惜。
她仰頭:“那些翠珠……臣妾隻是單純送給孟美人,絕對沒那些不當該有的心思……”陛下雖然為她開脫,可她仍該好好解釋解釋。
帝王打斷她:“朕知道。”
“謝陛下願意相信臣妾。”昭韻宜微愣,眨了眨眼,止住哭泣,慌忙垂頭尋帕子擦拭。
淩郁空中的手頓了下,無聲把她往懷内擁了擁,輕拍她的背:“沒事了,有朕在,朕知道你是無辜的。”
“嗯。”昭韻宜聲音悶悶的,似還沉浸在後怕裡,哭久了,聲音也有些沙啞。
恰在此時,面前遞來杯茶,杯子近在遲尺,她沒多想,低頭就着他的手抿了幾口。
陽光映射,将她面頰照得粉紅。
統共算來,淩郁也隻見過昭韻宜哭過兩回,除去今日,剩下那回也便是他們第在甯伯侯府一同渡過那夜。
他猶記得那時她攀着他,濕漉的側臉輕輕蹭過來,附在他肩頸處低低的求。
淩郁眸色沉沉,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捏緊。
她方才哭得那樣可憐,想必定是受了極大委屈,他想。
……
孟美人私戴鳳簪被陛下打入冷宮,一輩子也出不來了,妃子們聽到消息時,心中暗暗生笑,讓她們如此開心的自然不隻有這區區一件小事,除此之外,宮中還有嫔妃遭了殃。
麗妃禦前失儀,被陛下降了位份,奪去妃位,現在已然成了麗嫔。
整個皇宮傳的津津樂道,瞧熱鬧的妃子們一個個圍了上去,蘇念蓉平日心直口快,沒少得罪人,這群幸災樂禍的人中以瀾嫔最為優先。
她與蘇念蓉本就處處不對付,之前因着位份,每每總叫麗嫔壓一頭,這回兩人到了同一水平面,奚落的時機擺在眼前,瀾嫔必然要好好把握。
使絆子的人從來不缺,得到空子便有無數人埋頭往裡鑽,稍有不慎,便能把人或活吞了去。何況等級如此森嚴的皇宮,更是不必多說,即使差了半個位份也是天差地壤。
今上多年不涉後宮,如今竟對一介美人關愛有加。
凡事有一便有二,見帝王驟然開竅,嫔妃們一個個蠢蠢欲動。
懶也不懶了,争相開始打扮,閑來無事便能看見湖邊彈琴,寒風起舞的清麗倩影。
一日日下來,好不熱鬧。
死氣沉沉的後宮氣息悄然複蘇,這則消息以迅疾之速傳遍前朝。
……
甯伯侯府沒了爵位,原就日漸消沉的府前這下算是徹底沒了人影,一連多日下來,前來拜訪之人可謂寥寥無幾。
聖旨下達之日甯伯侯便一蹶不振,吳氏自然也沒好到哪裡,沒了往日精細打扮的熱切,呆在自己房間内,倒是破天荒地地開始日日打聽詢問起宮中的消息。
将近一個月過去,兩人病情這才漸漸有了些好轉。
裴螢如今倒不怎麼愛出府了,日日陪在吳氏身邊,看她這幅模樣,也不敢如先前般繼續吵鬧,追問她的嫂嫂究竟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