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難怪小姐面有急色,原來是看你不怎麼理她,要懷疑你對她怎樣冷淡呢。”
久時因為看到門口不時有幾個傭人走過,料想文雁不喜歡别人聽到她這種事,便打斷道:“她既然急,你就把這回信快快拿回去吧,以後還有麻煩小青姑娘的事,這一點力錢,請你收下吧。”
小青道了謝,拿了回信和賞錢走了出去,她看着躺在手心上的這一枚洋錢,心想着,我倒沒指望他能給我三四塊賞錢,但就這麼一塊錢,還沒小姐給得多,有點小氣呢。小青撇撇嘴,坐上人力車回到金家來。
文雁等得有些無聊,她從抽屜裡翻開那一本從書房拿來的棋譜看,看了一會兒,去箱子裡翻出兩盒圍棋子和一張棋盤,在茶幾上鋪開來。她按着棋譜上的第四譜,擺好棋子,左手翻着書,右手伸到棋子盒裡,沙拉沙拉抓着響,好半天下一個子。
過了一會兒,她聽見外頭有腳步聲,見是小青來,她把手上抓着的黑子往盤子裡一扔,直迎着小青出來,親親熱熱地拿了信,拆開讀起來。
小青湊過去,“何先生寫了什麼?”
文雁收起信,“了不得了,他說于家廠子裡的工人在鬧罷工呢,他這幾天一直處理這事,忙上忙下的,不在家裡,所以沒接到我電話。”
小青說:“我剛剛去的時候,何先生還說我來得很巧,他正回來換衣服,換好了就要出去,我要是早來一會兒或晚來一會兒都見不着他呢。”
文雁也歎了幾句巧,送走小青後,她走回屋子裡,看着棋盤發起呆來。
他竟真是忙了去,沒接着我電話,我卻以為他在躲我,甚至還生出了不如就這樣分開的心思,看他給我寫的回信,言辭那樣懇切,叫我無論如何不要生氣,等他得了空,馬上打電話給我。他待我如此好,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雁正坐着空想着,紅繡走了過來,“小姐,外面位先生找你。”
文雁念着,“他怎麼這麼急,你讓他等等,我就來。”
紅繡說:“門房還沒放他進來,說是沒見過的人,這人先是提了少爺,門房說少爺不在,他又說找你也是可以的。門房進來跟我說了,我就來問你了。”
紅繡疑惑道:“找我?他叫什麼名字說了嗎?”
“好像叫什麼老三?門房說看着年紀大概有三十多了,身上有些糟亂亂的,不像是會認識小姐和少爺的人。”
文雁念着,“我也不認識什麼叫老三的人啊?算了,我出去看一眼怎麼回事。”
文雁走了出去,發現一個灰塵撲面,染着黃汗的人伸着脖子往裡面看,文雁驚訝道:“徐大哥,怎麼是你?”
徐老三彎了彎腰,“小姐客氣了,叫我老徐就好了。”
“徐大哥快裡面請,我不知道是你,要早知道,早讓他們放你進來了。”
徐老三笑笑,“不要緊,都是小事,小姐願意賞臉見我就好。”
文雁引着徐老三往前廳走,“你快别這麼說,上次離别那樣匆忙,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
“不敢當,不敢當。”
徐老三左顧右盼着,上周他來拜訪過金府,當時金家的門房也是這樣把他攔在外面,他說是來找金家大少爺,門房進去通報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小聽差跑了出來,說是少爺知道他來,但沒什麼空見他,那聽差給了徐老三五塊錢就打發他走了。
上次徐老三隻在外面看到門口兩根朱漆大柱子和兩道粉牆,還未進來見過金家全貌,現在他由文雁領進來,沿着遊廊走着,穿過幾處四角飛檐的紅樓和庭院,瞧見院子各處都栽種着柏樹、楊柳,還有各種花草,紅綠相映,十分燦爛,不覺大開眼界,啧啧稱奇起來。
文雁把徐老三引進前廳,叫小丫鬟過來上茶,小青正好走了過來,“小姐,你哪去了,我一頓好找呢,于家打電話來了,你快去接吧。”
文雁這邊和徐老三說了一下,就急急跑去接了,她把聽筒放到耳朵邊,卻聽見裡面隻有嘟嘟的聲音,想來是挂了,文雁心裡懊惱着,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回去,就聽見前廳吵吵囔囔的,似乎是有人在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