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九不知該把視線放到哪裡,又掃過淩亂小塌,卻見一本栩栩如生的圖冊,那頁紙正講到小黑屋的劇情。
他耳垂紅得要滴血,竟格外純情。從哪兒翻出來的?
葷話。赤裸裸的葷話。
眼前這人眼神迷離,神态動人,手指無意扯亂了衣襟,露出大片雪色肌膚,兩節鎖骨如月牙彎彎。
很适合吻上去,吻出蜿蜒紅玉。
沈楠九斂眸,纖長眼睫阖住眼珠子,他被靠近的人逼得不自覺後退了幾步。
衛栎觀阿九動作狼狽,呼吸急促。
少見。
他把沈楠九的腦袋掰過來,正對着自己,直勾勾望進那雙低垂且克制的眸子裡。
衛栎輕笑一聲,顯出幾分狐狸的狡猾:
“我要請你喝酒。”
“大美人,你想到哪兒去了?”
衛栎眼睛瞪圓,又無辜的似兔子,含糊不清地質問:“阿九,你是不是背着我看小圖?”
誰背着誰?
還以為……
這該死的醉鬼。
沈楠九抿了抿唇,嗓子有點幹。
他可能也需要點兒酒潤喉。
“沒有。”
沈楠九無助可憐地連連後退,一直退到窗邊,腰抵着窗棂,壓得窗戶“吱呀”一聲敞開些許。
窗外銀裝素裹、一片蒼茫,微微冷風吹來,他手肘稍屈,撐在後頭。
衛栎笑意盎然地勾着他脖頸,一邊還提着酒壇。
小媳婦不得不後仰,半個身子懸在空中,瞧着弱勢模樣,全然不見素日兇狠。
他細細看這人。生得極好,一筆一畫都像曾經镌刻在胸腔裡似的,刻了好些年。
鼻尖清絕梅香混着甘醇酒味兒,衛栎恍了恍。
萬籁俱寂、暗香浮動。可天還沒黑,正是最敞亮的時候。
沈楠九眼下紅梅蟄伏了渺渺遠山,青黛與朱色融合,不動聲色地在朝人招手。
叫他來碰碰它。
衛栎沒忍住,指尖拂過那戰戰栗栗開出小花的梅枝。
他偏了偏腦袋,有點站不穩,但立即被沈楠九環住,衛栎借力站住了。
他認真地問:
“阿九,我可以親你嗎?”
心尖微顫。
沈楠九眸色一深。
隻是通知。
醉鬼霸道地在大美人的眼下落了一枚輕柔的吻。萬分憐惜、珍重。
仿佛蝴蝶振翅,蝶翼劃過般。
衛栎翹了翹唇角,得意洋洋地微擡沈楠九的下颌:“大美人,從了在下吧。”
他拎着酒壇,懶洋洋地又喝。還沒咽下去,沈楠九暗着眸子将那人往下一扯。
酒壇轟然掉到地上,摔爛了。水花四濺。
衛栎聽到動靜急忙瞥去,卻被人狠狠咬住了唇。
唇齒相碰。苦澀酒液順着他的唇角滑落,唇色潤潤得紅。無比灼豔。
馥郁酒香與梅香交纏。
好像下了一場溫柔的春雨,雨絲細密,裹挾着衛栎,密不透風。他有點兒喘不過氣來,全靠沈楠九支撐着身體才能不倒。
上下位置悄然交換,這次是衛栎被壓着,困在窗戶與手臂的方寸天地間,而另一人從容不迫。
衛栎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位置是不是反了?
他暈暈乎乎地擡眸,大美人卻楚楚可憐地先一步瞧來。好像自己正在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倒反天罡。
衛栎的小媳婦睫毛輕顫,含了淚珠似的委屈。
是真有淚珠綴在上面。
“弄疼你了?”
沈楠九問。
眼淚猛然砸到他臉頰上。
??
???
小媳婦哭什麼呀?
有疑問,但腦子不清醒的衛栎骨頭都被哭軟了。
“沒有。”
小媳婦能有什麼問題。
都是他。
他有罪。
他真不是個東西。
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單純得跟張白紙。
沈楠九啞着嗓子愉悅地笑了笑。擡手,另一壇酒被他隔空召來。
“還想喝酒嗎?”
酒封扯落。沈楠九灌了一大口酒,輕淡垂眸,慢條斯理地問。
他眼巴巴地瞧大美人,沒人護着,腿隻好緊緊盤着沈楠九的腰肢,雙手亦環着他脖頸,怕從窗戶跌下去。
心動地開口:
“想。”
卻見,那人驟然附耳,滾燙呼吸噴灑。
沈楠九低聲喚道:“衛栎。”
“嗯?”
”吻我。”
命令的語氣。
……
青天白日,他也有點兒瘋了。
……
“阿九,你不乖哦。”
蔫壞的黑芝麻湯圓。
衛栎腦中忽而蹦出這詞來,伸手,指尖輕輕點在沈楠九的薄唇上。
他從來就不乖。
他渴求眼前這人,渴求了十六年。
情到深處,沈楠九肆意地揚眉,笑了笑。然後,取下了衛栎的發帶。
墨絲傾瀉,獵獵飛揚。
衛栎亦笑,笨拙地仰頭去探尋酒液。淳郁入喉,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小半壇子酒飲下,衛栎又高高興興地輕啄那唇。
唇齒相依,倏而傳來一點兒壓不住的腥甜味。
沈楠九面色驟然慘白,驚呼:“衛栎!”
酒液裡摻着無知無覺的血。
被喊得一哆嗦的衛栎迷茫地看人,終于在沈楠九緊張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
他下意識捂住嘴巴,指縫湧出好多血,滴滴嗒嗒淋漓着掉在地上,彙聚成一小攤紅色。
衛栎眼前發黑,迷迷糊糊地想:
丢人丢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