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你們兩個,問題問得這麼模糊,真是——”
這人伸手想要拍桌子,那即将四分五裂的桌子顫了顫。
她臨到頭還是把手輕放在桌上,手背青筋稍凸,燭火下顯出汗迹。
衛昭小心掏出三枚上品靈石,一顆顆擺在桌上,那人卻搖搖頭:“得加靈石。”
江恕之就給了三塊啊?
衛昭納悶,但是看對方的樣子,又怕她拒絕給自己算,不情不願地又掏出來一塊靈石。
“你——”
“大師,前輩,我很窮的。”衛昭一臉誠懇,抖一抖空了的荷包,她今天就帶了四塊靈石下來。
對方噎了一下,半晌無言,一掃桌面把靈石收起來。
這次顯然快了許多。
片刻,攤主睜眼:“你有那個人的命牌吧?找點懸鈴木煉上,命牌就能定位了。”
衛昭眼睛一亮:“謝謝您!”
她想起來那塊布,話在嘴邊轉了圈,又生生咽回去,隻是起身鞠了一躬。
“還記得靈器室嗎?”江恕之步履輕快,與衛昭并肩走在出黑市回明山宗的路上。
“嗯,能送東西那個,怎麼了?”
“那裡面就有懸鈴木,我恰好,也懂一點煉器。”
“真的?!”
衛昭又驚又喜,猛然扭頭,正要再說什麼,卻看見一群黑衣人,靜靜站在出口兩側,不動不語,若不是她眼力好,隻會将其誤認成木石。
走到黑霧近前,衛昭又看了一眼。
這一眼,血液幾乎倒流。
那些人胸前,繡了鷹。
跟衛昭在灰燼堆裡所挖出布料上的鷹,一般無二。
“走了,愣什麼神,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江恕之擺手,衛昭這才踏進黑霧裡。
霧氣缭繞,衛昭死盯住那群人衣服上的繡像。
真的一模一樣!
衛昭像丢了魂,江恕之見她不複之前高漲的情緒,調侃問道:“怎麼了?被吓到了?”
“江恕之,你看見站在出口那群人了嗎?”
“他們不動,也不說話,走近了我才發覺,确實驚到了。”衛昭順着說。
“人?”江恕之冷笑道,“黑市裡什麼都有,包括魔族。那是高階魔族,盯着來做生意的低階魔族不搗亂的。對明山宗來說,與其一次次趕盡殺絕,不如制住領頭的魔族,一勞永逸。”
魔族?
魔族!
衛昭心亂如麻,一時沒應聲。
難不成,那個預言是真的?
可是——衛昭搖搖頭,她不相信。幾句虛無缥缈真假不定的預言,一塊來曆不清的布料,無法抹滅十七載朝夕相處。
無論如何,她要找到阿娘,那時才能問個清楚。
“衛昭,訂立天道盟誓吧,就現在。”
“嗯。嗯?”衛昭回神,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己在明山宗的居處,阿和正抱着胳膊,坐在門檻等着她。
“昭姐姐!你回來了!”阿和跑上前,攬住她的腰。
“怎麼了?”
“沒事,下午不見你,有些擔心。”
衛昭好笑,揉一揉阿和地頭發。
“嗯,進去吧。”
衛昭打開卧室門,待他二人也進來後,把門窗掩住。
“這是?”虞秀和看向衛昭。
“虞姑娘,勞煩你作個見證,衛昭跟我,要訂立天道盟誓。”
虞秀和看向衛昭,見衛昭點頭,并無不願之意,這才點頭。
江恕之拔下木簪,如瀑長發滑落在月白長袍上,他劃破掌心,朝衛昭眨一下眼,衛昭會意,拔劍也劃破掌心。
江恕之十指翻飛,卧房上方,凝結出一個金色法陣,籠罩住整個房間。
他和衛昭的血液滞于掌心,騰空而起,在法陣間流轉成蓮花紋路。
“蒼天在上,江恕之在此起誓,未經衛昭同意,絕不向心懷叵測之人,洩露半句關于她的任何消息。”
“隻要江恕之同我讨要,衛昭會把身上任何屬于他的東西還給他。”
“如違此誓,天地不容,黃泉碧落,永不安甯。”
語音落下,法陣一分為二,雙雙沒入二人眉心。
“這下放心了吧。”
衛昭點頭,方才大亂的心神安甯少許。
江恕之擡腳,推開房門,身後傳來一句“多謝。”
“各取所需罷了,衛昭,此事完結,你我便分道揚镳。”
江恕之倚門回首,見衛昭點頭,神色平淡,便轉身離去。
方才之事,虞秀和一字未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昭姐姐不說,她就不問。
“昭姐姐,你的胳膊外面看着沒事,可是靈氣攻内不攻外,其實裡邊經脈……”
江恕之聽見絮語,若有所思,拐了道彎。
卧房内,虞秀和拿出一個玉瓶,瓶身入手溫涼,底部刻一個綠豆大小“檀”字。
“檀姑娘送來的?”
“是,她今日悄悄放在姐姐的窗口,我來時正好瞧見了。”
“我拿去讓藥門弟子看了,并無任何害處。”
衛昭笑笑:“那姑娘并不壞,隻是有些傲氣在身上罷了。”
“嗯,姐姐,我幫你上藥吧。”
窗微敞,虞秀和把藥點在衛昭雙臂,輕輕揉搓開,燭火映照,牆壁上兩道人影微晃,透過窗看得分明。
對窗樹下,一人抱臂而立,手裡似乎拿着東西,月色一點點摸上他的衣角。
不知看了多久,那人走開了。
是江恕之。
樹影斑駁,看不清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