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對你那麼好——”
“好嗎?我本可以有比這好一千一萬倍的。”
路華濃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
“那年,是你在街上看了我一眼吧?”
越無疾如墜冰窟,渾身僵住。
“你那好兄弟為這上門,意圖搶我。我爹娘不願,他就屠了我滿門。”路華濃握住越無疾的肩,力氣之大要把他的骨頭捏碎,“松哥為了掩護我,一家三口也盡死于他手。”
路華濃眼睛紅得要滴下血來,周身靈氣四溢,隐隐有紅光翻湧。
衛昭眉頭輕皺。
路珣她娘親的修為提得太快了些。
她進越府時半分靈氣也無,現在都已經結丹了。
“你說,你無辜麼?你那包庇親兒的爹無辜嗎?!”
“我勸你老老實實地,别動什麼歪心思。”
天旋地轉,衛昭一下子被從夢裡拽了出來。
“呼——”
“别動。”
衛昭還沒睜眼,耳邊就響起道冷聲。
她茫茫然睜開眼,眼珠子轉了轉,瞥見床邊的人影。
面上、胳膊上,傳來細細密密的痛意。
夕陽過窗,給江恕之鍍上層暖色。可這人面上神情卻冰冷,唇線平直,眼眸低垂,沉默地拔去紮在她身上的根根銀針。
“你再不醒過來,我就要去訂棺材了。”
“沒那麼……”衛昭爬起身來,見江恕之面色嚴肅,聲音越來越小。
“我有把握的。再說了,那人是路師姐的父親,總不會害自己的親女兒吧。”
“呵,那人身上怨氣忒重。縱然沒有那份心思,時候一久,怨氣侵蝕神智,對自己女兒也許會留幾分情,你可就難說了。”
“衛昭,以後做事之前好好過過腦子。虞姑娘一整日都坐立不安,才被我勸着去歇息。”
“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前沖,我們會擔心的。”
“們”字咬得很輕,江恕之自己幾乎都聽不見。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衛昭邊扭動胳膊肩膀,邊含笑道。
“你——罷了。”
“我真的知道了!”
衛昭舉出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不過你說的怨氣,是個什麼東西?”
“人活着怨念集聚于心,人一死,這些怨念便化為怨氣,或寄于魂魄,或散于天地。被怨氣侵蝕的魂魄,會變成隻知殺戮作孽的刀。”
衛昭微微皺眉,她并沒有染上江恕之所說的怨氣。相反的,她隐隐有種,跟在普善寺相圖的感受。
夢醒時分,她身體一輕,就像是……禁制松動。
江恕之端來杯水,幾朵小白花在水中浮浮沉沉。他沒有松手的意思,衛昭收起探查修為的心思,便就着他的手喝下。
“咕嘟……這麼說,”衛昭嗓音清亮了幾分,“确實是我無知了。這水還挺好喝的,你——”
“啪!”
房門大開,虞秀和扶着路珣出現在門口,路珣後邊還站了個黑瘦的人。
面對三道目光,衛昭下意識躲開那茶杯。
“衛昭,多謝你。”路珣推開虞秀和的攙扶,自己慢慢走到衛昭面前,眼中淚水搖晃。
“沒什麼,對了路師姐,”衛昭拉過路珣坐下,“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是有關路前輩的。”
“但說無妨。”路珣覆手搭在衛昭手背上。
“路前輩進越府時,分明是個凡人,身上半分靈氣也無。但是她修為提得太快了些,那靈氣讓我有些害怕。”
“我從未聽說過有這種靈藥。”江恕之淡淡回應,聲音不辨喜怒。
“我也未曾見過,你這麼一說,她的靈氣确實是有些駭人。”路珣眉頭緊皺,倏然又松開,“說這些做什麼,與我也沒幹系了。”
“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些事。你們什麼時候動身?”
衛昭摸出命牌,臉又拉下來:“明日。”
“東南方……黔州?”虞秀和湊上去。
江恕之不動聲色布了隔音陣法。
“路師姐,我也不瞞你。這命牌,是我娘李清源的。”
路珣若有所思,卻并不驚訝:“跟明山宗有關的那人?雖說是明山宗的法器丢失,這消息卻不是他們放出來的。常家人夜觀天星,說世有異象,明山宗法器被盜,告知我們通緝她。”
“你要小心。”路珣欲言又止,歎了口氣,拍拍衛昭肩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路珣起身,對薛知節道:“待會兒你問問大家可有什麼忌口,好吩咐廚房準備明日踐行宴。”
“薛兄弟,可還有事?”衛昭搬過軟枕靠在床頭,看向眼前吞吞吐吐的黑瘦少年。
“确實有兩件事。”薛知節咽下口唾沫。
“法陣還沒撤,路珣不知道你說了什麼,放心。”江恕之左右手倒騰抛弄着一個小瓷瓶,說話時頭都沒擡。
“衛姑娘,大小姐是不是給了您一把劍。”
見衛昭點頭,薛知節才道:“我們遇到的殺手,是抱着殺了大小姐的目的來的,原因就在那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