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祠堂
一位老者坐在正堂最上方的太師椅上,堂下左側坐的是幾位老者,右側坐着的依次是鄭氏和其兒子,兒媳。
李氏和蘇槿娘被嬷嬷請了過來。說是“請”,倒不如說是拿孩子要挾,架着過來的。
李氏和蘇槿娘瞧見這三師會審的陣仗,心裡頓時明白了一切,倆人無聲對視一眼。
“李氏,見過族長及各位長輩。”李柳萱朝正堂上方的老者福了福身。
蘇槿娘也跟着母親福了福身。
堂上的族長颔了颔首:“今個兒我們前來是為蘇家主持分家事宜,以确保公允。”
“分家?”李柳萱擡頭正視着族長,:“老太爺去世後,依照本朝律例是由我亡夫蘇明堂繼承家業。亡夫乃是老太爺正室嫡妻所生的嫡子,繼承家業名正言順。現今我丈夫蘇明堂去世,按律法,父親身亡後蘇家家業,可由在室女全部繼承,也就是由我女兒蘇槿娘繼承。族長,請問我說的,在理嗎?”
“理是這個理,隻是……”族長擰眉道。堂下的幾位老者也紛紛議論起來。
“哼!”鄭氏哼了一聲,将茶碗重重地放在木桌上,茶碗磕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蘇槿娘繼承的應該是蘇明堂的私産,而非蘇家祖輩的家業。蘇家百年根基是祖輩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倘若你生了個帶把的那倒好說,但你膝下無子。”她的話如同鋒利的尖刀,直直地刺中李柳萱的心窩。“難不成,你打算讓蘇家百年基業随着蘇槿娘出嫁?合着蘇家祖輩艱辛創下的家業以後都變成外姓人的不成?”她說着,手掌用力地拍打在桌面發出“砰砰砰”的巨響。
李氏面容蒼白,身形晃了晃。
蘇槿娘趕忙上前扶住她,淩厲的目光掃視一圈在場所有人“合着今個兒,你們是仗着人多勢衆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是吧?你們這是打算吃絕戶?”她那大嗓門震得祠堂的牌位似乎都晃動了一下。
周圍的氣憤瞬間凝固,似乎被這股淩厲所震懾。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就好像醜陋的衣衫被扒了開來公之于衆,紛紛低下頭。
鄭氏惱羞得一把抓起茶碗朝蘇槿娘身上砸去,怒罵道:“反了天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沒半點家教!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李柳萱慌忙用身體護住女兒。“啊!”随着一聲痛呼,茶碗應聲而落。
鄭氏昂起頭顱,用鼻子冷哼一聲,眉毛上揚道:“說什麼吃絕戶?李氏,我問你:老太爺在世時可曾分家?”
李氏擡頭望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并未作答。
“那既未分家,老太爺去世後,難不成當初所有家業都由蘇明堂一人獨霸?”鄭氏又問。“
“明堂有沒有獨霸家産,母親您不清楚嗎?老太爺去世後的這幾年我家老爺生前兢兢業業為蘇家操持,每月蘇宅上上下下吃穿用度,無不是明堂辛苦賺回來的。如今,他屍骨未寒,母親您就是這麼聯合着外人來欺負我們娘倆,是嗎?”李柳萱聲淚俱下。
“蘇明堂操持?那隻是讓他代為暫管蘇家的産業!明峰明陽不也一樣去香藥鋪子幫忙着打理生意嗎?怎麼管着管着這偌大的蘇家,就全變成蘇明堂的私産?如今,你竟然還想着讓蘇槿娘繼承蘇家的祖業?”鄭氏站起身,闆着張老臉惡狠狠地盯着她質問。
族長一衆人等紛紛點頭附和着,“是啊!祖業歸祖業,小娘子繼承的應是她爹的私産而非祖業。”
蘇槿娘無語地看着這些牆頭草,翻了個白眼,早料到這群人都是一夥的,哪有什麼公允!她挺胸往前一站,怒視着鄭氏,英眉豎起:“按本朝律法,我爹作為蘇家嫡長子繼承蘇家家業,沒毛病吧?而且祖父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分家了,給了二叔和三叔兩間鋪子兩座宅子,後來都給他們敗光了。怎麼?不承認?你們分明就是打着分家的由頭吃絕戶!”
此話一出,鄭氏那點龌龊的心思被言中,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仿佛調了五彩盤。
蘇槿娘鳳目森冷緊緊盯着兩位叔叔:“當初你們落魄,我爹見你們可憐,又将你們都接回了蘇宅,并讓你們幫忙着打理鋪子上的生意……”
“呸!”鄭氏急忙打斷她的話,那吊梢眼透露着狠戾,龇着一口大黃牙,露出猩紅的牙肉,邊說話邊吐着唾沫星子:“老太爺在世時何曾分過家?那些鋪子宅子是老爺私底下賞給我的。”鄭氏睜眼說着瞎話,反正白的黑的都全憑她一張嘴。
蘇明峰緊接着話尾:“就是!你既要說我爹在世時有分家,可有人證?可有文書?”
“這……”李氏咬了咬下唇跟蘇槿娘對視一眼。
“你們倒是拿出證據來呀!”鄭氏笃定她們沒有證據,氣焰嚣張道:“無憑無據的,張口就來,分明是你們母女想要霸占家産,好你個狼子野心的!”鄭氏倒打一耙,指着李氏破口大罵。
“好了,好了。題外話少說,既無分家事實,那本族長便攜同族内長輩便開始主持分家。”族長嚴肅道。接着,族長便開始念起手中的家産分割明細:蘇家老宅一處,歸鄭氏及其兒子、兒媳所有;蘇家東四街香藥鋪子,歸蘇明峰所有;西二街藥材批發歸蘇明峰所有……”
“慢!怎麼都是歸他們所有?那我們大房的呢?”李柳萱憤怒地看着族長。“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公平公正?”
“你們的?你們有什麼?你是姓蘇嗎?你是嫁進來的婦人,一個外姓人怎麼分的了蘇家祖上留下來的家産?虧你也好意思張口!”鄭氏惡狠狠地剜了李柳萱一眼,“至于蘇槿娘,她那死鬼爹留給她什麼,那她就繼承什麼。我們又沒要蘇明堂的私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