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謄抄好後,一張遞給掌櫃的,另一張與寫的第一份合書放在一起,李秀才小心地折好收起來。
“你們落款吧。”
他退後一步,伸出手指在自己名字下方點了點,“寫在這裡就好了。”
掌櫃的看向甯歸竹,“小哥先請。”
甯歸竹看着那毛筆,抿了抿唇擡步上前,将袖子往上挽了兩圈,擡腕拿筆。
讀書的時候總有這樣那樣的比賽,如果能獲得名次,就有少則一二十,多則成百上千的獎金,甯歸竹為了錢時常參賽,毛筆字自然也是練過的。
兩塊錢一根的毛筆,五塊錢一瓶的墨,練字的紙張一摞也就十塊錢,夠他參加四五回比賽。
細細的筆杆在白皙的手指間,随着他的動作緩慢挪動,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躍然紙上。
熊錦州偏頭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字還是在看人。
一個名字花不了太多時間,甯歸竹放下筆,側身回到熊錦州身邊,掌櫃的拿起毛筆,在他名字下面寫上自己的姓名。
李秀才拿起合書看了眼,吹幹上面的墨迹,取出一枚印章,在他們兩人的名字上印了下,對折後撕開。
崎岖不平的撕痕留在兩半合書上,李秀才交給兩人,“明日我會去縣衙記錄,這兩張你們留好,别破損了。”
流程還挺多。
甯歸竹聽到還要去縣衙記錄,心中總算是對‘合書’有了點信任度,小心折好遞給他的那一半合書,看向掌櫃的。
掌櫃的收好合書,起身進入櫃台後面,取出二兩銀子笑着道:“還望我們合作順利。”
方才商量好的,半副方子二兩銀,如果豆瓣醬真的能做出來,甯歸竹的後半副方子,掌櫃的用八兩銀買。
十兩銀子對醬坊掌櫃而言不算多,但是對甯歸竹而言,十兩可以做很多事情,完全能成為他在這生活的底氣。
而且……
如果熊家真的不是好去處,這個豆瓣醬的方子就是敲門磚,搭上醬坊的線,隻要他能提供足夠的利益,就會有人幫助他。
甯歸竹想着,面上的笑意越發真實,伸手接過銀子,語氣笃定:“肯定會順利的。”
弄完交易的事情,就是正經買賣了。
醬油陳醋都要了五斤,黃豆醬要了三斤,肉醬是論罐賣的,總共九百八十文。肉醬折價一百八十文賣的,掌櫃的又給他們免了十文,總共給九百五十文。
聽到報價,熊錦州上前一步,給了錢回頭時,才發現甯歸竹将剛剛到手的銀兩拿了出來,他道:“你的錢先收着。”
甯歸竹擡眸,和熊錦州對視上。
男人眼中的情緒很平和,像是這話是理所應當般,反倒将他心中的算計映襯的落人一等。
不過,弱勢方不為自己籌謀,難道要全憑陌生人的良心過活?
甯歸竹笑了下,光風霁月道:“咱們現在是一家人了,哪有什麼你的我的,都一樣。”
他這一笑,弄得熊錦州視線漂移,除了“嗯”之外,大腦空空想不出其他回應的話語。
十多斤的東西,還都是用陶罐裝着的,帶起來也挺麻煩的,在掌櫃的詢問下,熊錦州又出了十文錢的力士費,讓人在午時前送到他們家裡。
從醬坊出來,甯歸竹對熊錦州道:“還得往家裡添置一些農具和陶罐,然後再去買幾隻雞鴨幼崽,買完就回去,行嗎?”
熊錦州對他要買的東西沒意見,不過提出了另一點,“家裡的肉沒了,再去買塊肉吧。”
“……”
錢是人家賺的,想吃肉就買吧。
因為鐵匠鋪距離要近一些,兩人先去了鐵匠鋪。
在這個時代,鐵制品也是有購買限制的,普通人家能買五樣。熊錦州是捕頭,要多三個購買名額,家裡已經有了鐵鍋和菜刀,甯歸竹思索着,拿了鋤頭、砍柴刀和鐮刀,視線掃了一圈問道:“這裡沒有剪刀賣嗎?”
鐵匠聞言樂道:“剪刀這種小東西你得去布坊買。”
“哦好,謝謝。”甯歸竹道,“那就這幾樣吧。”
“總共三百九十文。”鐵匠掃了眼給出價格。
鐵是官方的,在這裡買東西沒有講價的餘地,熊錦州直接數了錢給過去,将甯歸竹挑好的鐵具放到竹簍裡。
走出鐵匠鋪,熊錦州道:“咱們從這裡過去吧,順路能全買了。布坊那邊隻買剪刀嗎?要不要買點針線布料?”
“可以啊,咱們帶出來的錢還有多少?”
熊錦州聞言,下意識掏兜要數。
甯歸竹:“……”
人來人往的,也不怕賊偷。
他擡手按住熊錦州的手,心裡默算了一遍,“還有八兩二錢六文,夠咱們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