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愛吃隔夜菜。
就在甯歸竹走神的時候,熊錦州将菜全部劃到了自己碗裡,“沒多少了,我幹脆全吃了啊。”
見他這動作,甯歸竹蹙起的眉頭松開,笑道:“好。”
飯菜吃得幹幹淨淨,熊錦州動作麻利地收好碗筷,舀了點草木灰到外面去洗碗,甯歸竹簡單擦了遍廚房裡的桌椅和竈台,抹布洗幹淨搭在一旁。
走出廚房,看着天邊搖搖欲墜的太陽,甯歸竹挽起袖子把曬着的蕨菜收了起來。
“一會兒把籮筐和布袋子給前頭屋裡送去吧。”
甯歸竹說着,将搭在竹枝堆上的布袋子收了回來,又将幾個籮筐摞在一起,把布袋子放到了最上面的籮筐裡。
熊錦州應了一聲。
沾了油星的木碗清洗起來很費力,熊錦州搓了好半天,才将碗筷搓洗幹淨,從旁邊的提水桶裡舀一勺水,将碗筷上的草木灰沖洗幹淨,放回櫥櫃裡。
等他再出來,甯歸竹都已經收好蕨菜了。
熊錦州見狀大步上前,端起裝滿蕨菜的笸籮,将其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家裡的門窗全部關好,熊錦州拎着籮筐走在甯歸竹身邊,還沒有到家門口呢,就看見熊石山蹲在院門口跟人閑聊。
看見他們倆帶着籮筐過來,熊石山站起身笑呵呵道:“你們留在家裡用就是了,怎麼還帶過來?”
“家裡有笸籮了,暫時用不着。”
聽到這話,旁邊那人酸道:“你們這兩天買的東西可真多,聽阿叔一句勸,這過日子啊還是得省着點用,又不是地主老爺,哪裡有那麼多錢買東西哦。”
隻看這話像是好心,偏偏語氣讓人心下不爽。
熊石山跟沒聽出來似的,樂呵呵道:“錦州又不是不能賺錢,花了就花了,兩孩子感情好就行。”
熊錦州語氣平靜:“阿爹說的是,幾兩銀子能買個開心也值了。”
那人:“……”
他欲言又止,被熊錦州看着,愣是不敢再多說什麼。
熊家日子過得不錯,熊錦州又是個捕頭,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嫉妒呢,當面說酸話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過去還能笑熊錦州再厲害,還不是娶不到正經人家的孩子。
前兩天聽熊錦州成親了,對象還是個會刺繡會讀書的,這些人心裡就更嫉妒了。好不容易找到個太能花錢的平衡點,誰知道熊石山和熊錦州是這個态度。
讨了個沒趣,那人讪讪走了。
甯歸竹收回視線,問道:“這也是家裡的親戚嗎?”
“不是。”熊錦州道,“姓劉,遇着了叫劉阿叔就行,不想叫就當沒看見。”
聽到熊錦州這麼說,熊石山面不改色,跟沒聽見似的拎過熊錦州手裡的籮筐,走在前面進了屋裡,招呼道:“快進來。”
見熊石山這幅态度,甯歸竹輕輕挑了下眉,低聲問熊錦州:“咱們家跟劉阿叔關系不好?”
“勉強。說話煩人得很,喜歡挑撥别人家吵架。”
甯歸竹聞言蹙了下眉,不是很理解這種人。
他以前日子雖苦,但運氣好,遇到的都是些正常人,會憐弱會愛老,平日裡也隻會盼着他人好。
三人進了屋子,剛坐下來沒一會兒,柳秋紅和王春華回來了,看見兩人在,王春華從籃子裡抓了一把菜出來,“正好,一會兒你們帶一把面條菜回去。”
甯歸竹聞聲回頭,定睛一看喜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大嫂你這是哪裡采的?都好嫩啊。”
面條菜葉片細長厚而軟,是味道挺不錯的一種野菜。
王春華見他喜歡,面上的笑意越發濃,說道:“在村西頭那邊采的,你要是喜歡吃,明兒我再帶你過去采。”
“好啊。”
約好明天一起去采野菜的事情,甯歸竹和熊錦州在這裡坐了會兒,看着天色快要黑了,這才起身回家。
殘留的天光落在大地上,勉強照亮了回家的路。
“竹哥兒,看。”
熊錦州忽然出聲,甯歸竹擡頭,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林子裡,零星幾隻螢火蟲在林間上下飛舞着,在身後拖出長長的光帶。
夏季像是在這一瞬間蘇醒,輕微的蟲鳴聲闖入耳中。
等甯歸竹收回視線,才發現熊錦州正盯着自己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視線,催促道:“快走吧,還得吃藥洗漱呢。”
看着人匆匆走到前面去,熊錦州的心情莫名愉悅。
他擡手摸了摸胸口,一時間琢磨不透這愉悅的來由,幹脆放棄深想,擡步追上去,和甯歸竹前後腳進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