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生春。
大丫鬟月華、照君守在帳子外,慢悠悠的做着針線活兒,給各自小主子縫制貼身亵衣。
隔着珠簾的外間,一衆小丫鬟或歪在榻上、或坐在地上犯春困,門外守着的小厮們也都坐在台階上或靠在牆根上打瞌睡。
小主子睡午覺,是他們當值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候,沒有大仆管束,也不許發出聲響,正好就蹭着睡個午覺。
大約半個時辰後,應長樂迷迷糊糊的醒來,喃喃的嘀咕着:“爹爹,娘親,我要喝甜乳……”
甜乳是有點像雙皮奶的食物,甜滋滋的,裡面還有果幹、核桃、杏仁、花生碎、扁桃仁……口感特别豐富,是他最愛的甜品。
他慢慢睜開眼睛,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沒有看見爹娘。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習慣了自己睡午覺,爹娘白天要忙公務,幾乎不在家。
最近不同的是,阿起會陪他睡午覺,這讓他很開心。
應承起将書放下,輕撫着幼弟的後背,說:“先穿衣洗漱。”
他雖不會與人相處,更不會照顧小孩,但最擅長學習,義父義母就這麼照顧幼弟的,他做的一闆一眼,除了不帶什麼感情,其餘簡直一模一樣。
應長樂是有起床氣的,他不滿的用腦袋蹭着應承起的後腰,哼哼唧唧的要喝奶。
照君連忙招呼外間的小丫鬟:“小爺醒了,快打熱水來。”
月華拿着一應衣物,說:“小爺,您聽話,先穿好衣裳,着涼可不是鬧着玩的。”
應長樂在被窩裡亂蹬着撒氣:“不穿,熱,要喝甜乳!”
雖已是春盛,屋裡還燒着地龍,床上又鋪的厚,确實有點熱。
應承起一把撈起幼弟,嚴肅道:“不許胡鬧。”
起床氣正沒處發呢,應長樂雙腳亂蹬,嘴噘的能挂油壺,奶兇奶兇的說:“阿起,窩不喜歡你了!不喜歡!”
應長樂的脾氣跟虞幻一模一樣,倔得像頭牛。
他一個勁兒的鬧騰,應承起也沒法,隻能拿過薄襖先給幼弟披上,說:“先喝甜乳,下不為例。”
月華無奈的搖了搖頭,打起帳子,招呼照君過來跟她一起伺候。
甜乳剛進嘴,應長樂就笑的眉眼彎彎,什麼脾氣也沒有了,糯糯的說:“阿起,你也吃,這個超好吃!”
應承起隻道:“我不吃。”
他從小受異常嚴苛的死士訓練,對食物隻有填飽肚子這一種概念,不餓根本不想吃。
應長樂鬧着要他吃,看幼弟吃的這麼起勁,他也就跟着吃了些,卻覺沒什麼滋味。
他們還沒吃完,就有小丫鬟來傳:“快給兩位小爺穿戴整齊,侯爺即刻就回來接進宮面聖,趕緊的。”
月華、照君趕忙招呼了一群貼身丫鬟進來,洗漱、束發、穿戴。
宣平侯到家,倆孩子正好收拾妥當。
應長樂經常進宮,但這次不一樣,他有點擔心皇帝又突然抽風,對阿起要打要罰。
不過他很快就被禦街上的場景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禦街直通玄武門,闊約兩百餘步,兩邊均是街廊,橫穿衆多坊巷,市集買賣昌盛。
今日的禦街,兩邊街廊早被擠的水洩不通,有穿着青衿的學子,也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還有婦孺老幼,數不勝數。
周圍街坊亦是人滿為患,名門閨秀、世家貴女們花重金買最靠近禦街的樓台雅座,官家千金小姐都隻能買街邊小鋪的露天座位。
紛繁嘈雜的聲音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
“應翰林是今早入宮的,最遲傍晚絕對會出來,哪怕就是看上一眼,也能沾沾文曲星的才氣。”
“俺在國子監當差時,日日都能見到應大人,俺們天天都搶着幫應大人洗硯台,俺就搶到過一回,俺家小兒就那年中的秀才!神了吧!”
“快給本小姐再補點腮紅,眉也再描描,金钿好像貼的有點歪呀,怎麼辦,好緊張啊,上次追去鹹陽都沒見着,這次必須看到!”
“隻要應哥哥不成婚,本郡主就永遠等下去。”
……
自從應慎初外派鹹陽,每次回京總是能引起轟動,更準确的說應慎初無論走到哪裡都能引起不小轟動。
應慎初連中三元時才十七歲,學子們都迷信,哪怕遠遠看一眼這位谪仙,都能沾上點才氣。
這位谪仙文曲星,不僅才冠天下,長相更加出衆,真可謂“霁月風光耀玉堂,翩翩公子世無雙”。
應長樂比這些人還激動,在他爹的懷裡蹦跶着嗷嗷叫:“哥哥,哥哥回來了!”
[啊啊啊這不比現代人追星還瘋狂嗎,我哥簡直就是大甯朝頂流明星,偉大的顔值、偉大的才華,偉大的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