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拎着個白色塑料袋,裡面裝着一塊看起來很軟的白發糕。發糕的發酵香氣清淡,随着他的走近飄了過來。
中午那盆魚消化的很快,向嘉餓了,上一個月健身房都沒今天流的汗多。
“吃飯了嗎?我不知道。”向嘉怕看到流離失所的老人麻木的眼神,怕看到災後滿目瘡痍,她看着林清和落在金色夕陽光下的臉,風很寂靜,她問,“林老闆,這個發糕是給我吃的嗎?”
“不是。”林清和拒絕的幹脆。
“看起來不錯,甜嗎?”向嘉沒有理會他的拒絕,伸手到他面前,“給我掰一塊。”
林清和視線下移落到她的手心,猙獰的傷口十分刺目。
向嘉也看到了手心的傷,她換了一隻手伸到林清和面前,這隻手的傷很細,如今隻剩下一條血線,“我很餓。”
林清和看了她一眼,把發糕放到了她手上,“塗藥了嗎?”
“嗯。”林清和果然是來給她送發糕的,這個男人嘴可真硬啊。發糕是溫熱的,很松軟,向嘉扒開塑料袋咬了一大口,看向遠處如火的晚霞,金光蕩滌污垢,世界明亮,“它帶來了災難,也帶來了光明。。”
“阿烏客棧被淹了,給你找了一家街上的民宿,你先住着,火車通了你走吧。”林清和從褲兜裡摸出糖盒,取出一顆填進嘴裡,轉頭看向向嘉,“你的行李大概值多少錢,你算一下。”
向嘉站在風裡,她穿着深底紅繡線的兩件苗服,她穿紅色很明豔。烏黑長發随意束在身後,被風吹的微微飄動。白皙的臉上沒有妝,眉目如畫,隻是眼神清冷。
林清和漫不經心地把硬糖頂到了腮幫上,又緩慢勾回舌尖,也看向天邊,“我來負責。”
向嘉來這裡的時機非常巧,那晚上恰好林女士來找他,三人正面撞上。向嘉也許不認識他,但肯定知道林安可。
林安可在業内相當有名,投資界最張揚的‘暴發戶’,有錢高調财大氣粗。
分走前夫一半家産,繼承父母半壁江山。她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錢,隔三差五上一次新聞,炫耀着她的财富,向世人展現她有多成功。
她投資從來都是隻看心情不看收益,對于普通創業者來說,林安可簡直是天使,頭上戴光環那種。
林清和知道向嘉,虛榮拜金滿眼都是錢的‘網紅’,削尖了腦袋往富貴圈裡紮,野心勃勃的功利者。
一個沒什麼背景隻有野心的女孩進入豺狼圈,她被圍殺是必然的事。
這個圈子早就被壟斷了,所有“創業者”從露頭那一刻就進入了他們的圍殺計劃,要麼加入他們被拿走主動權仰人鼻息,要麼被趕出圈子,永遠消失。從來都是這樣,沒有過例外。向嘉進了他們的圈套,這是個死局,她出不來了。
她沒認命挺意外,可也掙紮不了太久。魚上了岸,再跳又能跳到哪裡去呢?
她找到了林清和,她那麼刻意的接近,浮誇的表演。可惜,她找錯人了,林清和雖然是林安可名義上的兒子。
但他不會回去繼承家産,林安可有多少錢都跟他無關。
今天向嘉很拼,她很明顯的賣慘讨好,林清和把所有事想了一遍。直接拒絕,告訴她在做無用功太殘忍了。
他給了她一個台階,如果她提了需要幫忙,林清和雖然不回林家,他可以盡其所能的幫她介紹人脈。
行李是借口,他送向嘉一個機會。
到此結束,拿到機會從他的世界消失,别再來打擾他。
“你喜歡阿烏?”向嘉咽下發糕,問道。
林清和咬着糖緩緩轉頭盯着向嘉,眉頭蹙了起來,“向女士,你有事嗎?”
“不是?”向嘉依舊沒看他,繼續吃那塊發糕。
空氣中彌漫着薄荷糖的甜,林清和很喜歡吃糖啊。
“當然不是,我跟她沒關系。阿烏十七歲就辍學回家照顧奶奶,她奶奶的病……是沒有盡頭的。這邊都是山地種地高投入低回報,旅遊也不太行,一直沒發展起來。縣城賺錢的機會并不多,她很努力,這麼多年也才攢夠了裝修房子的錢。如今,她經不起一根稻草。”
“這是你來這裡的原因?”向嘉咬着發糕,漫無目的的嚼着。發糕是原味,隻有米漿的香,吃起來沒聞起來那麼香甜,“做慈善?”
還在繞圈子,她到底是精明還是傻?
林清和雙手插兜敞着長腿面向遠處山脈,下颌上揚,沒了耐心,“你真是來旅遊的?”
“你信佛嗎?”向嘉放下發糕,轉頭看林清和手腕上的佛珠。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手背上筋骨隐隐可見。檀木佛珠纏了三圈,貼着他冷肅的腕骨,“你這個是念珠吧?求什麼的?”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林清和斜着肩膀,長腿敞開,眼尾微挑睨視她,“向女士。”
不要廢話,說正事。
“我也想求一串來戴戴。”向嘉的視線從他手腕上的佛珠上移開,似随口問道,“你以前做什麼工作的?”
林清和徹底轉過身來,他面對向嘉,修長的眉毛壓低,淩厲的橫着,偏長的眸子深邃審視着向嘉,“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向嘉知道?
向嘉環視四周,空無一人。
天邊最後那道霞光隐入雲層,山脊線與天之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天要黑了,林清和英俊的五官深邃,睫毛上沾着的光輝随着晚霞的褪去變得暗深。
他好看的很有攻擊性。
“那個職業做——”向嘉在想怎麼開口會更文明一些,她把糖塊裝進了口袋,用手比了個鴨子嘴巴,“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