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正想問他學長是怎麼個好法,程北延看向男生:“晚會要開始了,你先進去。”
“好的,學長。”
程北延是晚會主持人,林聽沒跟他多鬧,瞪了他一眼後跟着學弟進了禮堂。
最後一排就坐了陳昭他們四個人,從左到右的順序分别是孫浩宇、何舟、陳昭和明月。
林聽遲疑幾秒,繞到孫浩宇旁邊坐了下來。
明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林聽開玩笑道:“我怕某兩個人合起夥來欺負我這個小可憐。”
孫浩宇目光正在尋找江晚意的身影,他随口接道:“什麼?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欺負我們林大小姐……”
林聽正要感動,就聽孫浩宇語氣一轉,幸災樂禍繼續道:“欺負的好,鼓掌。”
林聽:“……”
她擡手,邦邦給了孫浩宇兩拳。
孫浩宇一邊被動挨打,一邊小聲哀嚎:“疼疼疼,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我都沒用勁,你疼個屁,别裝了,晚會要開始了。”
林聽說,她看到程北延已經拿着話筒走到了舞台上。
孫浩宇嘟囔道:“我怎麼沒看到晚意妹子呢?”
頓了頓,他拍了拍何舟的肩膀,“老何,你看到了嗎?”
何舟低着頭正在發呆,“沒看到。”
明月将手裡的節目單遞給孫浩宇,“下一個節目就是她的獨舞了,她現在應該在後台準備吧。”
孫浩宇下意識說道:“阿昭,你聽到沒,馬上就到晚意妹子表演了,你可要好好看……”
陳昭皺眉,不耐煩地打斷他:“我看你……”
沒說完,他的手機振動了兩聲。
陳昭打開來,一個陌生号碼給他發了兩條短信。
【你不會真的打算明年回來讀書,然後走爸爸給你安排的路吧?你也不想看到我跟我媽吧,親愛的哥、哥。】
【爸爸根本不愛你,他隻是覺得愧疚,想補償你罷了。】
他閉了閉眼睛,回憶帶着凜冽的寒意順着脊椎往上,一點一點在身體裡蔓延開,像是突然置身冰窖。
下一秒,舞台燈光滅了,整個禮堂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明月感覺到有人朝她靠過來,呼吸聲沉重,嗓音格外沙啞:“陪我出去走走,嗯?”
少年情緒明顯很不對勁,舞台帷幕再次被拉開,昏暗的光線中,明月看到他緊緊擰着的眉和戾氣翻湧的眼眸。
她點了點頭,“好。”
兩人相繼起身離開了禮堂,何舟看着他們并排出去的身影,手用力地抓着座位旁邊的扶手,指尖逐漸泛白。
孫浩宇也顧不上看江晚意跳舞了,他立刻八卦道,“這兩人到底什麼情況?我早就想問了,他們倆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見沒人理他,他隻好湊到林聽耳邊,小聲說道:“你是女孩子,直覺比我準,你說阿昭是不是喜歡明月妹子啊?”
林聽沒說話,她也不确定陳昭喜不喜歡明月,但他确實對明月格外上心。
她認識的陳昭,正直又善良,但内心深處是對這個世界深深的麻木。
他像是一座沉悶休眠的火山,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不知道哪一天情緒積壓到一個點就會突然爆發,然後徹底失控。
所以他從不學習,不看書,也不考慮未來,對任何事情包括他自己都不太上心。
林聽還記得陳昭剛來雲城的時候是小學三年級開學前的那個暑假,那時軍區大院還沒拆,院子裡突然來了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孩子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上前和他打了幾次招呼,他卻一次也沒理過她,甚至連一個“滾”字都懶得說,看她的眼神冰冷而瘆人。
她又生氣又害怕,便喊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孫浩宇和何舟跟他打架。
他打起架來有一股完全豁出去的狠勁,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哪怕她當時已經是跆拳道黑帶。
後來,他們幾個每天見面就要厮打在一起,有一天打完,陳昭終于忍不住開了口:“你們煩不煩?”
林聽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道:“你不想我們煩你也行,你得跟我們做朋友。”
大概是被煩怕了,陳昭真的跟他們做起了朋友。
他一個人住,有阿姨照顧,卻沒大人管着,因此,除了上學和睡覺,其他時候他們都賴在陳昭家裡。
一個周末,林聽照例去找陳昭,卻看到一個面容堅毅俊朗的男人走出來,對着她溫和地笑道:“謝謝你們天天陪着阿昭。”
林聽問他:“你是阿昭的爸爸嗎?”
“我是他舅舅。”
“舅舅?那阿昭的爸爸媽媽呢?”
“他們離婚了。”
“他們人呢,他們是不要陳昭了嗎?”
男人沒承認,卻也沒否認,隻拜托她好好照顧他。
所以林聽從小就知道是家庭原因造成了陳昭的性格。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他,會深更半夜跑到她家門口,對睡眼朦胧的她說,不要讓朋友大晚上一個人亂跑。
會在明月準備競賽的時候,往她家送了幾箱牛奶,一半用來讨好她,剩下的讓她每天給明月帶一瓶。
林聽甚至覺得,陳昭把月亮當成了他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