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小熊一下子累了，他覺得王月西覺察這類微小事物比自己有天賦吧。

“怎麼了？”

“沒有什麼。你看我，眼睛都快眯起來了。”

“快回去睡覺吧。”王月西來拉小熊的手，小熊握緊摸到手冰冰，他晃起來，帶着王月西的手臂像船槳，帶着兩個人慢慢前進。

行李箱追在後面，小熊一會往後瞧一眼，“好像小狗哦。”

王月西說：“行李箱狗嗎？”

“箱箱。還是蒂芙尼藍呢，哦，還給自己時髦地上了幾條黑色斑紋。”

“那是行李托運蹭出來的刮痕。”

“那它辛苦了。”

“以前基本都帶它。”

“你會賣掉它麼？”

“不知道呢。”

小熊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給達令當狗窩挺好的。”

王月西低頭笑了一下：“那你回家和它說。”

小熊在一杆路燈下掃了一輛自行車，他說這輛車最孤獨，要把它騎走。

“快點快點，坐我身後。”小熊拍拍自行車後座。

“可是我比你高，腿放不下。還有行李箱。”

小熊弄響幾下車鈴：“你自己想辦法啦。”

也沒什麼辦法，後座四四方方小小一塊豆腐那樣，隻能委屈王月西微微弓着背，雙腳找着一些凸起能歇一歇，行李箱倒是很輕松地落在後面，圓圓的輪子跟着跑。

騎到最後一截上坡，騎不上去了，小熊出了一身汗。“把車停在一邊，我們走上坡吧。”

他搖搖頭，想騎上去，試了一下，大腿沒幾下就蹬酸了。

王月西雙腳往地上一踩，屁股脫離車座站了起來，幫忙推自行車，讓小熊騎着上坡。

“你别松手。”

“嗯，不松。”

小熊這才放心撅起嘴憋一股氣在心裡，腳蹬得更快。他們上着坡，就像背着殼的烏龜，爬到坡的頂端，聞到兩邊花叢的清香。小熊和王月西停駐在那深深吸了一口氣，誰都沒有說話，小熊微微睜開眼将視線轉向王月西，他長長時間的閉着眼，小熊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因為他們好像駕着車，穿過一片看不到盡頭的金色麥田。它很長，又那麼遠，開着車不停的……

小熊又将視線移向了前方的花叢，出神地小聲說：“你在想什麼？”

王月西睜開眼睛：“我想到一輛車，我好像就是那輛車，永遠的不停地行駛下去。”

“你沒有看到麥田嗎？”

“有點暗，我看不清，太暗了。”

小熊推着自行車，他們往前走起來。

“……”

“嗯？”王月西沒聽清。

小熊搖搖頭：“沒什麼。”

天微微變藍，他是知道天要亮了，不要說話，如果晨光能帶走王月西看到黑暗，留下金麥田就好了。

小熊停下腳步，拉着王月西往自己這裡轉身，踮腳親親貼貼他的嘴唇，抵着額頭，閉着眼睛向他許願，過一會微微睜開。王月西看着小熊專注的眼睛，能解讀出一百種意味，他輕輕撞了一下小熊的頭：“我沒什麼。”

這條路的盡頭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家，在微藍的光芒裡，房子顯出一塊刺繡貼似的輪廓。它常常伫立在霞光中，黃芒果色的大門，鮮櫻桃紅的屋頂，背着光有一面刷成淡藍的牆。達令好像聽見了他們，前腳推開院子白色木門，踱步出來，很多狗尾巴、白色野花從木門鑽出來，達令串着草和霜，嘴裡含着牆角的雜草，奔向許久不見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