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咬牙,怎麼會有人拿了雙倍的錢還這麼嚣張?
塞多雖沖動,但他罵得沒錯,他們确實給過錢了,這幫人現在拿了錢又來牽羊,何嘗不是偷?
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下巴朝前點點,示意阿吉問話。
“你問他,怎麼還說是‘他的羊’?我早上在後院丢的那卷錢收到沒?早上我們給的錢,足夠他再買兩隻還不止了。”
阿吉把他說完,那大叔神色一抖,很快又恢複鎮定,聳肩擺擺手:
“他說你說什麼,他聽不懂,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在那丢了錢?什麼可以證明?”
季夏冷聲:“那我可以現在陪他去找。”
阿吉翻譯:“他說如果現在去找,沒有找到怎麼辦?”
季夏低聲帶着愠怒:“他這是拿了錢還想耍賴?”
阿吉無奈點頭:“恐怕是。”
話說到這,季夏心中已經明了大半。
她的錢這人肯定是拿到了,現在是在賭她沒有扔錢證據。
思考片刻,她對大叔道:
“你不是問我有沒有證據證明自己去過嗎,我記得後巷門口停了一台運油車……”
阿吉翻譯着,大叔聞言,臉色霎時間變了,驚怒中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他大概是笃定季夏沒有證據證明自己丢過錢,那一帶他清楚,後巷沒有攝像頭,站裡的攝像頭也拍不到牆外。
他吼了聲,打斷她繼續往下說,拂開蒼蠅似地揮了揮手,朝季夏走來,臉上因惱羞成怒而泛上可疑赤紅,手指着她,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阿吉來不及翻譯他說什麼,條件反射要上去擋住。
卻奈何對方速度太快。
季夏和阿吉都沒料到他突然動手,他迅速繞過阿吉,季夏隻來得及“诶”一聲,躲不及,肩膀被他猛往後推了把。
這一把可真是使了暗勁,鈍痛襲來,她悶哼了一聲,吃痛往後倒退兩步。
心下慌亂,腳步便也跟着亂。
她以為會摔倒,卻沒有。
後背結結實實撞進了一個堅實挺括的胸膛,她的鼻尖瞬間被木質柔香籠罩。
雨水也在此刻如同被擰上的水龍頭一般按下暫停。
仰頭,一把黑色的巨型骨傘支在她頭頂,将暴雨隔至另個世界,她向後瞥了眼。
是屈澤,撐着傘,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
他面色冰寒,回頭時本是幹燥的肩,因傘的小幅度傾斜,正一滴滴吸入雨漬。
似是忍着極大不适感,他平靜冷面下暗流洶湧。
“有事沒?”屈澤垂眸瞥她眼。
聽他語氣,問的應該是她被推的這下,而非眼下狀況。
“我沒事。”季夏站直,将自己濕透的後背遠離他,把傘朝他頭上回推幾分。
她心中安定了些,揉了揉肩膀,轉身回頭繼續和幾人對峙。
那大叔高阿吉一個頭,阿吉勉強牽制住他,卻奈何不了他雙手飛舞。
竟還想推攘着過來推她第二把。
阿吉使出牛勁,臉都憋紅,“他還在狡辯說你胡說八道,你絕對沒丢那筆錢。”
季夏卻勾唇一笑,沖着另外兩人道:“那台車的車牌我都還記得,是……”
趁着大叔被阿吉絆住,她流暢報出了車牌。
——幸好幸好,她早上留了個心眼子,記住那台堵着後巷的運油車的車牌。
車牌号一報,對面另兩人都是一愣,臉色下沉,尤其是那壯漢,臉色難看得要命。
看來另二人對她扔了錢這事,确是不知。
大叔徹底被激怒,掙脫阿吉桎梏,沖過來。
這回季夏有準備,穩住下盤,她擡手,一個标準又專業的格擋姿勢,借大叔自己的力,手肘一撬,硬生生将他力道改了方向,力卸去大半。
撬得他一個踉跄。
“你還來勁了你?”用國語罵了句,她換英語高聲叱喝,“住手!再來我真要報警了!”
那大叔沒料到這個看着瘦弱白皙的小姑娘居然還有兩下。立穩後,頓覺面上挂不住,烏拉哇啦大罵。
“嘿!”阿吉也怒了,死死鎖住他手臂,和他對罵起來。
那抱着獨角獸的年輕人一見自己大哥吃癟,不顧手上還牽着獨角獸,拖拽着它罵罵咧咧沖過來,越過和大叔和阿吉,另隻手筆直地朝季夏衣領伸過來。
怎麼都朝她來?
是覺得她是能拿主意的,擒賊先擒王,還是覺得她看着最弱的好拿捏?
季夏顧不上想太多,這人張嘴露出一口黃牙,口氣惡臭難聞,她滿臉嫌惡,偏過頭躲開,擡手就反扣住黃牙手腕,一個标準的鎖腕關節動作。
身後傳來極輕的一聲“喲呵”,屈澤語調微揚。
然而她力氣卻不敵對方,險些被他掙脫。
這時,她右側伸來一隻遒勁有力的大手,輕輕松松捏住了黃牙的手掌,往旁一撬。
而後她耳側聽見“咔嚓”一聲軟骨輕響,那手掌竟被捏得以一種詭異角度對折了。
黃牙慘叫了聲。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
“給你臉了是吧。”屈澤低聲爆了句國粹,低罵。
季夏扭頭,撞進眼底的是屈澤冰窟般的側顔。
雖然罵的是中文,但對面顯然聽明白了他意思,疼得龇牙咧嘴,嘴上卻沒停下謾罵。
屈澤向下又加了一分力,黃牙終于閉嘴。
季夏眼光向右下一掃,屈澤發力的小臂蔓延着蓬勃脈絡與條例分明的肌理,昭彰隆起肌肉下的力量。
平日裡她總覺得屈澤弱不禁風,但沒想到手這麼有力量。
而且他小臂……真好看啊。
季夏佩服自己,這會還有心思抽空神遊片刻。
于是在這不大的停車坪角落,被幾輛車隔出來的小天地裡,幾個人達成詭異的平衡:
大叔和阿吉纏制着對方兩個人叽哩哇啦個沒完,小弟一隻手扭在屈澤手裡直呻吟,另隻手還拎着獨角獸項圈,咩咩聲在雨中不絕于耳,而塞多則始終被壯漢鉗壓在地,單方面痛罵壯漢。
一時間陷入僵局,除了季夏,無人能動。
她呼出一口濁氣,歪歪頭,對方帽大叔聲音柔和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