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鋪是張單人床且還堆着些雜物，而下鋪卻是一張寬敞的雙人床。

他徑自從床頭取走了她的手機，插進了牆上的電孔，殷勤而坦誠：“其實，我是想告訴你，我和九叔不是壞人。我會把護照還給你的，但要等你能安全離開的時候，你知道的太少，你不會明白你現在的處境...等天亮以後，我和九叔出去辦事，你安心留在這裡等我們回來，最遲明天早上，我們會來接你。到時你跟我們一起離開胡志明，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去柬埔寨的金邊國際機場，你就可以回上海了。錢的事，你不需要擔心...而且，我的錢，都很幹淨。”

他剛才在上鋪翻來覆去，是在想這些嗎。

“金邊？聽起來就很不安全。”

“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你怎麼保證，還有另一個阿邦為你們擋災嗎？你不是說過，你連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隻有一個阿邦。”提起阿邦，黎子旭沮喪地垂下了頭，“我的确不知道我明天會怎樣，但我不會再連累你。”

溫心瑜不無懷疑：“你最好是說到做到。”但看在他還算有誠意的份上，“我不是故意說阿邦替你....你還不打算吹頭發嗎？要這樣一直坐到天亮？”

他拾起了吹風機，嗡嗡一陣，不過胡吹了一分鐘左右：“呼，好熱。”

停下吹風機的同時，他又急着和她講話：“溫心瑜，你又睡着了？”

“...”

“溫心瑜，你睡覺之前都不洗澡嗎？不洗澡就算了，也不換睡衣？你這樣渾身臭汗，房間裡都是你身上奇怪的味道，你不覺得，熏得人睡不着麼？”他就是要她起來陪他一起不睡覺！

“啊！你看看時間，三點多了！”溫心瑜氣鼓鼓坐起，雖然不困，但是被他念得心煩啊！

“哈哈，你還是怕我的，對不對？放心啦，我不會趁人之危的。而且你現在髒兮兮的，我沒興趣。”

“我謝謝你！”溫心瑜煩躁地撓着頭，将亂糟糟的卷發撓得更亂，“我拜托你，吃安眠藥，好嗎！”

“我...吃過了...”他局促地揣了揣兩隻手，被她咬破的地方總是癢癢的，“你那個手表能監測心率吼，借我玩一下好不好？”

溫心瑜摘給了他。

“喔，我的心率隻有你的一半欸，男女之間的差别本來就這麼大嗎？”

溫心瑜狐疑地拉過他的手腕：“51？51！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有沒有頭昏目眩啊？”

“哈？有嗎，我不知道，可能剛剛被吹風機吹得。”

“你...你一直這樣，還是這一時的啊？你，你這樣是心動過緩吧，你沒事？”

“很...很嚴重喔？”黎子旭摸了摸自己的心髒，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惹得，連他自己也跟着緊張起來，“說實話，好像現在是有一點不舒服...”

“你去醫院看阿邦的時候，就沒順便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被撞傷嗎？”

“我不能在醫院待太久，那裡都是警察和黎氏财團的人，确定沒人對阿邦的手術做手腳，我就離開了。”

“你一直不睡覺，被貨車撞了還到處奔波，這樣下去恐怕不行吧？”

“奇怪，你越說，我越覺得不舒服了。”他這樣子，爬不上床鋪了。

“你，你躺下，我上去。”溫心瑜跳下了床，将自己的鋪位讓給了他，“你慢慢躺下，不要再說話了，好好睡一覺，明早再看情況。”

看着他躺下，她才放心地爬到了上鋪，從在上鋪躺下這一刻起，她幾乎放棄了趁夜跳窗逃跑的念頭。

“泡面頭，你好像懂很多哦，其實...你是做什麼工作的？醫生？護士？旅行博主？造型師？美發師？還是，模特嗎？”他對她充滿了好奇，但至少說明他已經不再把她看成“夜蝴蝶”了。

溫心瑜不想打聽他的事，當然也不願意将自己的事告訴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聽他越猜越離譜，有些不耐煩：“正常心率60-100這種事，基本常識，大家都懂吧。”

“我就不懂這些。有誰會閑着沒事，數自己的心跳呢？”他說得還蠻自豪，多動症一般擡腿踢了踢上鋪的底闆，“溫心瑜...溫補心靈的美玉，瑕不掩瑜的瑜...”

他念這些做什麼，莫名其妙。

“黎子旭，不要在後半夜裡喊我的名字。”

“為什麼？你剛不也喊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