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已經是大年二十九,這個時候别的家庭家裡人都已經回來的差不多,過年的熱鬧已經初見端倪,然而錢行之和錢萊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已經去世了,這些年家裡雖然也有不少親戚往來,但在這種過年的時候,家裡還是略顯冷清。
林羽然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時間還早,旁邊的錢行之昨晚有應酬很晚才回來,此時胳膊還搭在她腰上沉沉地睡着。
她有些口渴,但床頭櫃上的水杯裡已經沒有水了,于是她輕手輕腳地将身邊人的胳膊挪開,自己翻身下床。
早上家裡靜悄悄的,林羽然拿着手機下樓,在樓梯上看到今天已經是大年二十九了,還惦念着吃完早飯給錢萊打個電話。
年輕人玩心重沒問題,更何況錢萊這兩年忙着創業,所以林羽然和錢行之對他一直挺放縱的,隻要求他隔三差五地回家一次。
可自從這小子談了女朋友之後,兩三個月都不回家一次,這也太不像話了。
長嫂如母,林羽然和錢行之在一起的時候錢萊也沒幾歲,錢萊算是她和錢行之一手帶大的。
今天就是除夕了,錢萊平時再怎麼不着家,今天也得回來吃這個團圓飯。
林羽然如是想着,已經準備了千八百字的數落準備吃完早飯後攻擊錢萊了,可她剛轉過樓梯彎,就見一樓樓梯口躺着鬼一樣的錢萊。
“哎呀我的媽呀!”林羽然被吓了一跳,一開始還以為是哪裡來的流浪漢闖到家裡了,因為樓梯口這個人看着實在狼狽——
不說他被豬拱了一樣的腦袋,就說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好的羽絨服不知道是怎麼了,全部都沾滿了泥點子,跟從泥窩裡滾過一樣,鞋子上也都是泥,還少了一隻鞋,簡直比流浪漢還狼狽。
林羽然一開始沒看見臉,所以遲遲不敢上前,正當他猶豫着要不要上樓把錢行之叫醒的時候,流浪漢本人忽然動了動,露出了渾身上下唯一還能看的那張臉,就是錢萊本人。
林羽然瞬間松了一口氣,連忙上前去拍了拍那張不省人事的臉,聞到了濃郁的酒味:“怎麼喝成這樣啊?”
錢萊被她兩巴掌拍醒了,他意識朦胧地睜開眼,認出了林羽然。
“嫂子。”他聲音低低地叫了一聲,随即皺着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大概是宿醉之後頭疼。
“你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林羽然一邊拉着他起來,一邊皺着眉看他的衣服:“衣服怎麼弄成了這樣,沒有被車撞吧。”
“應該沒有。”錢萊低着頭看了眼自己身上,也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我也不知道怎麼弄成這樣了。”
他的語氣有些黯然,跟平時在家說話眉飛色舞的樣子差别很大,林羽然幾乎立刻就察覺出了端倪:“怎麼了這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錢萊依舊沉默地搖了搖頭,他看自己身上髒,往後退了兩步和林羽然拉開距離:“謝謝嫂子,我先上樓換身衣服。”
“行,快去吧,先别洗澡啊容易暈倒。”林羽然明顯看出了他情緒不高,但也沒多說什麼。
錢萊于是就慢吞吞地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林羽然喝完水也沒再睡,回卧室收拾了一下準備到客廳準備早飯。
過年她給家裡的保姆都放假了,平時家裡的飯就由她和錢行之換着做,或者幹脆讓餐廳送過來。
等她做好早飯,茉茉也醒了,她自己穿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剛到客廳就看見錢萊放在桌子上的鑰匙。
“小叔叔回來啦?”她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聲音奶聲奶氣的:“我要去找他玩。”
“哎,先别去,你小叔喝醉了應該在睡覺,等他醒了你再跟他玩。”林羽然及時叫住她。
茉茉瞬間露出失落的表情:“那好吧。”
隻是林羽然在廚房做飯沒工夫跟她玩,她自己在客廳玩了會兒玩具之後覺得無聊,所以還是偷偷溜到樓上去了錢萊的房間。
隻是因為媽媽告訴她小叔在睡覺,所以她動靜很小,隻拿了一根畫筆準備在小叔臉上畫個烏龜就離開。
可是等她哼哧哼哧爬樓梯到小叔房間,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把門打開之後,卻看到小叔……在哭?
她的動靜不大,所以打開門之後小叔也沒有發現她進來了,他隻是獨自坐在床邊的地上,手裡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翻看什麼。
他表情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眼睛紅紅的,臉上都是眼淚,有很多都落在了手機屏幕上,看起來傷心極了。
茉茉從來沒有見過小叔這個樣子。
小孩子對未知總是有些恐懼的,小茉茉忽然有點不敢靠近平時跟她關系最好的小叔,她有些驚恐地把畫筆落在了地上,轉身又下樓去找媽媽了。
“媽媽,小叔叔怎麼哭了?”小茉茉進了廚房就抱住林羽然的腿,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林羽然聽到也是滿臉的吃驚:“什麼,在哭?”
她印象裡,錢萊是很皮實的,從小到大隻有嘻嘻哈哈貧嘴頂嘴的時候,從來沒有掉過眼淚。
早上喝得爛醉回來已經很異樣了,現在又在哭。
她蹲下身來摸了摸茉茉的頭,語氣輕柔地說:“你小叔可能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先不要去打擾他了,等他下來了你就好好安慰他好嗎?”
茉茉認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