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變冷的過程總是比變熱要難以察覺一些,慢慢地衣服越添越厚,晃過神來時十二月已然進入了倒數。
聖誕節當日,一衆舞蹈演員在後台補妝的補妝,壓腿的壓腿,看見觀衆席陸續坐滿後,圍成一大圈狠狠地抱團打氣,這才拉開了演出的序幕。
申梓望買了花早早地過來排隊檢票,第一個進場,第一個入座。
因為給商格的是林宴的親友票,所以位置還不錯,申梓望可以清晰地看見舞台上的布景和演員們的生動表情。
雖然早就知道這部舞劇叫《蝶》,但親臨現場觀賞才發現其曼妙之處。
林宴作為主要角色之一,好幾幕穿的衣服都與其他人格外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申梓望的眼裡幾乎隻能看得見她。
他抱着花正襟危坐,台上的林宴仿佛真的是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耀眼的身姿離他那麼近又那麼遠,暗處的自己隻能擡頭仰望。
申梓望簡直看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竟瞬然而逝,直到演員們紛紛鞠躬謝幕,在觀衆熱烈的鼓掌聲中他才回神,小心地護着花一邊“不好意思讓一下”,一邊急匆匆地挪着往外走。
申梓望跟随人流湧出,卻不知道該去哪找林宴,還好平時他也有一些演出經驗,東張西望間看到有穿着演出服的人從一個門後出來,試探着快步跟去,左穿右繞地竟真的來到了演出後台的休息間,見到了正笑着在和大家一一擁抱合影的林宴。
那隻閃閃發光的、迷人心竅的蝴蝶。
舞台妝總是格外濃豔和誇張一些,不同于之前見到的素面朝天的樣子,此刻的林宴穿着青藍相間的修身舞裙,動作間裙擺上的碎珠和閃粉波光粼粼,交相輝映,談笑間美得人心惶惶,實在奪目,實在危險。
申梓望愣住了,抱着花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呆呆的活像個守門石。
林宴很快發現了申梓望,心中奇怪他怎麼在這。
知道他的票一定會是商格給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會來。
原來男大學生也會喜歡在聖誕節一個人來看舞蹈演出嗎?
恐怕不止如此吧。
她心中有數,笑着朝申梓望走去。
一步一步靠近,申梓望的心跳也一點一點加速。
“喲,這位小帥哥是從哪來的?”有眼尖的同事跟了過來,一面打量着既面生又青澀的申梓望,一面沖林宴笑得不懷好意。
“一個認識的弟弟而已,我妹的朋友。”
林宴刻意加重了“我妹”二字,而申梓望卻對“弟弟”這個稱呼感到些許的遺憾和傷心。
同事“哦”了一聲,尾音拉成山路十八彎。
·
“林宴。”
倆人還沒正式說上一句話,就又被新來的人給打斷。
來的人叫代天寅,是林宴的朋友。
她本想叫代天寅等一會兒,結果申梓望頗為友善道:“沒事,你先去忙吧。”
林宴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怎麼好像還品出了一絲懂事和貼心來。
“看來這位才是。”同事看着林宴小跑過去的背影,小聲道歉,“小帥哥,不好意思啊,剛才是姐姐誤會了。”
“沒、沒事。”
申梓望搖了搖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有說有笑的兩個人,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和手裡的花一樣,可能很快就要枯萎。
所幸眼不見為淨,他決定去外面等。
餘光中瞥見申梓望匆匆離開的背影,林宴不由轉過頭看去。
“這麼久沒見,你又換口味了?”代天寅見她注意力轉移,笑着打趣。
“這麼久沒見,發現咱倆還是适合别見。”林宴不饒人地回怼。
·
天氣太冷,加上又是節日,演出結束後觀衆早就散了個幹淨。
申梓望在門口來回踱步,既不想出去挨冷風打,又不想回去被現實打。
腦海中剛才林宴和那個男人說話的畫面揮之不去,他心中警鈴大作,自己該不會是拿的什麼深情男二的劇本吧?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自我安慰:男二也是好的,總比排不上名要好。況且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有誰規定不能來個女主角和男二在一起的戲碼呢。
一旁同樣抱着花在等待的女孩觀察了申梓望良久,見他遲遲不走,便上前詢問:“你好,請問你是舞團的工作人員嗎?”
“呃……我……”
申梓望懵了,什麼人員?
原來這個女生是林宴的粉絲,剛才想去後台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正好瞄到了當時同樣在場的申梓望,便誤以為他也是工作人員。
女孩還在上中學,一個人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看演出,現在急着趕返程的火車,希望申梓望能夠幫忙将她的花和心意代為轉交。
“放心吧,你自己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一定準确地傳達給她。”
申梓望幾乎沒有猶豫就接受了女孩的委托。也好,這樣在這等待就算師出有名了。
花上面還歪歪地插有女孩的手寫卡片,他将自己的花放在地上,騰出手來将卡片整理擺正。
這時,一大群演員們換好了便裝出來,申梓望趕緊撿起自己的花三步兩步退到角落裡,想着盡量不要紮眼,不要給林宴惹麻煩。
人群一窩蜂湧出和離開後,這才看到林宴提着包款步出來,同行的還有代天寅。
不知道兩個人站在門口又湊近說了些什麼,從背影看倒是般配得不行。最後林宴噙着笑輕輕揮拳打在代天寅的胳膊上,然後揮手目送着他離開。
申梓望氣餒極了,一時間躲在黑暗的角落裡不想出來。
見林宴就要推門離開,他才後知後覺地趕緊追了出去,一個大刹車停在了林宴的跟前,吓了她一大跳。
“你還在啊。”
林宴笑着看向申梓望,适才一路過來都沒見着他,還以為已經走了呢。
“給你的。”申梓望不敢直視,一把遞過兩束花,腦子一短路,脫口而出,“林宴,我愛你。”